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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5攻心(第1页)

扬州府衙,地牢之内。

铁门开启的滞涩声骤然响起,浓重的腐霉气息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,如同冰冷的触手缠绕上来。

墙壁上火把摇曳,将扭曲的影子投在湿漉漉的石壁上,也映照着刑架上那个垂首的身影。。。

马蹄踏碎晨霜,车轮碾过枯枝败叶。沈青鸾倚在车厢角落,手中仍握着那封信,目光透过帘隙望向远方起伏的山影。野杏林已远去,可那一片飞舞的花瓣仿佛还在眼前飘荡,落在她的发间、肩头,也落进了她多年未曾真正松懈的心底。

这一路归程,并非坦途。

行至衡州地界时,忽有快骑自后追来,尘土飞扬中传来急促呼喊:“奉旨巡医使留步!京中急令!”那人滚鞍下马,双膝跪地呈上一封黄绸包裹的密函。沈青鸾接过,指尖触到那火漆印上的龙纹,心头微沉??这是御前直递,不经通政司,非寻常军情不启用。

她拆开读罢,面色未变,只将信纸缓缓收入袖中。

随行弟子见状,忍不住低声问:“师父,可是朝中有变?”

沈青鸾闭目片刻,才道:“西南疫平,功成身退本是常理。然有人惧我声望日隆,恐其势压庙堂,故欲借‘僭越’之名夺我金牌,削我职权。”她睁开眼,眸光如刃,“他们说我在沅江寨设‘民防所’,私调粮饷、擅立规制,形同谋逆。”

众人哗然。

一名年轻弟子愤然起身:“可那是为了救人!若无隔离之法、无火化制度,整个荆楚都将沦为鬼域!”

“道理不在对错,而在谁掌权柄。”沈青鸾语气平静,“周延章联合兵部侍郎裴景昭,以‘越境用权、动摇国本’为由,请旨查办。如今诏书暂缓下达,全赖太子与薛淮力谏,称‘疫虽止,根未除’,须留我在外主持善后。”

她顿了顿,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:“但他们不会罢休。这一次,他们要的不只是摘去我的职衔,而是彻底毁掉‘女子可主医政’的先例。”

夜宿驿站,烛火摇曳。沈青鸾取出随身携带的《温病十六论》手稿副本,一页页翻看,指尖抚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。这些字迹里藏着无数个不眠之夜,藏着柳英临终前颤抖的手写下的警示,藏着她在棚户区抱着濒死孩童时突然顿悟的药理,更藏着千万条曾因无知而逝去的生命。

她提笔写下一道奏疏草稿:

>“臣尝观古之良医,扁鹊入宫不受爵,华佗辞官不就职,非不愿效忠朝廷,实因医道贵在自由行走于民间,不受拘束于殿阁。今设‘民间医政司’,正为此意??使仁术得以独立于权术之外,使百姓疾苦不必仰赖官吏开恩。若因臣一介女流执掌此司,便视为悖礼乱纲,则非臣之罪,乃天下苍生共受其害也。”

写至此处,墨迹微滞。她停笔良久,终又添上一句:

>“昔年姑姑柳英被囚诏狱,临刑前犹书‘愿后来者勿忘井水之毒’。今日臣所争,并非个人荣辱,而是千秋之后,是否仍有医者敢言真话,敢救真病,敢违俗例而顺天道。”

次日启程,队伍改道绕行偏僻山路。并非怯战,而是避锋。

她深知,此刻若贸然返京,必成众矢之的。与其在朝堂唇舌相争,不如继续行走于乡野之间,用事实说话。只要还有人在等她医治,只要还有村落因她的方略重获生机,舆论的天平终会倾斜。

七日后抵达潭州,正值春汛初起,湘江泛滥,沿岸村落泡在浑浊水中。地方官报称已有百余人染上“湿瘟”??高热、腹泻、皮肤溃烂,极似当年南渠井水引发的疫症。

沈青鸾未作停留,当即率队涉水入村。

泥泞之中,她亲自背起一名昏迷的老妪送往高地搭建的草棚。雨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,浸透衣襟,却未曾放缓脚步。当夜,她召集本地老医工,询问水源流向与历年发病规律,忽然意识到一事:此次疫情集中于下游三村,而上游诸村安然无恙。再查病患排泄物,发现其中夹杂细小黑色颗粒,形似矿物残渣。

她眉头紧锁:“莫非……是矿山废水入河?”

遣人探查,果然如此。城西废弃银矿近年被豪绅私自重启,采矿废水未经处理直排溪涧,经支流汇入湘江。水中含铅汞等毒物,久饮则伤肝肾、损神智,尤以小儿受害最深。

沈青鸾怒极反静。

她命人取来当地县志,翻至“物产篇”,指着一行小字:“‘潭州出银,然采之伤地脉,唐贞元年间敕令封矿’。”她冷笑一声:“祖宗早知其害,今人却为利忘义,致百姓饮毒如饮水!”

翌日清晨,她在村口搭台讲医理,手持一碗浑浊河水,当众滴入药汁,水色瞬变乌黑。“此非天灾,乃是人祸!”她声音清越,穿透风雨,“病从口入,根在贪腐!若不斩断污源,纵有神医百人,亦难救万民于水火!”

百姓闻言震动,群情激愤。当日午后,数百村民手持锄头铁锹,自发围堵矿口,砸毁冶炼炉灶。地方官闻讯赶来弹压,却被沈青鸾挡在人群之前。

“你们要抓人?”她立于泥台之上,素衣木簪,却气势如虹,“那就先抓我。我身为奉旨巡医,目睹毒水害民而不阻,已是失职。今日若任尔等护恶惩善,更是负了圣命、负了苍生!”

官员语塞,面红耳赤而去。

三日后,消息传回京城。都察院再掀波澜,周延章怒斥沈青鸾“煽动暴民,图谋不轨”,要求立即革职拿问。然而这一次,反对之声不再一边倒。

翰林院六位编修联名上书,称“沈氏所为,皆依医典、合天理,其心可昭日月”。更有大理寺少卿陈廷直言:“潭州毒水案若属实,则当治者非医者,而是纵容私矿之官绅!”连一向谨慎的礼部尚书也表态:“医者救身,亦可警世。古有董狐直笔,今有青鸾直言,何罪之有?”

风向悄然逆转。

与此同时,阿禾在扬州承安医馆推行一项新举:每月初一开设“庶民问诊日”,无论贫富皆可免费就诊,且允许患者家属旁听诊疗过程。她还组织女弟子编写《妇孺简明医方》,用白话讲解常见病症应对之法,印成小册分发四方。

此举大得民心。许多原本对女子行医嗤之以鼻的士绅,也开始送家中妻女前来学习急救常识。甚至有几位退休御医亲赴医馆观摩,惊叹道:“此非妇人干政,实乃医道下移,泽被万家。”

这股风气如春风化雨,渐渐渗透各地。

沈青鸾在归途中陆续收到各地来信:庐州已建成三所村级医助站,荆楚十八寨推选青年赴扬州进修医术,就连遥远的陇右也有乡塾先生仿照《医道十诫》编写启蒙读本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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