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宁右屯卫不在广宁城右边,而是在广宁西南边,在关宁锦防线之中与大凌河城互为犄角,充当锦州城的前哨站。孙承宗曾经率领大军在此地屯驻,驻精兵万余,收拢流民十几万。
广宁右屯卫有座周长四里的小城,即广。。。
暴雨如注,紫禁城的琉璃瓦在电光中泛着青白冷芒。孙世绾独坐储秀宫内,指尖抚过腹间微隆处,仿佛能听见血脉搏动之声与窗外雷鸣共振。安神香早已燃尽,灰烬散作细尘飘落案前,她却未觉倦意。烛火摇曳,映出墙上人影拉长扭曲,竟似有千军万马奔腾于暗壁之上。
她忽而起身,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枚铜符??那是崇祯元年朱由检亲赐的“乾清密令”,可直入东厂诏狱提审要犯。十年来她从未动用,今日却握得极紧,指节发白。孩子在腹中轻轻一动,她低笑:“你爹说仁慈是毒药,可娘亲终究舍不得让你生在一个全靠杀戮维系的天下。”
与此同时,河南境内黄沙漫天。周延儒乘着御赐銮驾缓缓西行,黄金百两耀目招摇,随行护卫三百京营精锐,旌旗猎猎,俨然衣锦还乡。但他面色铁青,每过一驿便命家丁清点辎重,唯恐遗失半箱财货。他知晓此去凶险,朝廷明面荣退,实则已将他推入虎口。更令他心惊的是,沿途百姓见其车驾竟无一人跪迎,反有孩童掷石高呼:“吃人贼!滚回京城去!”
夜宿鄢陵驿站时,风雨骤至。周延儒正欲就寝,忽闻帐外喧哗。副将慌忙入报:“前方斥候发现流寇大队,约莫五千余人,打着‘闯’字大旗,正朝此地疾驰!”
“李自成?”周延儒跌坐椅中,手中茶盏落地碎裂,“他不是应在商洛山中苟延残喘?怎会突现豫中?”
“大人,”副将压低声音,“属下查了当地驿卒,说是五日前有锦衣卫飞骑传令,调开了本应驻防此地的开封守军……”
话音未落,远处鼓角声起,如闷雷滚地而来。
与此同时,潼关外十里荒原,月色惨淡。一支押运车队静静停驻于枯河床畔,二十辆大车满载木箱,封条上赫然印着兵部火漆。领队校尉披甲执刀,在寒风中来回踱步。忽然,林间传来??响动,数十黑影悄无声息逼近。
“谁?”校尉厉喝,弓弦已张。
为首蒙面人摘下面具,竟是王承恩亲信太监曹化淳。他冷笑:“奉旨行事,尔等缴械即可活命。”
“调兵勘合呢?”校尉怒吼。
曹化淳扬手抛出一道黄绢??正是朱由检御笔亲批的调令,盖有司礼监双印。校尉怔住,尚未反应,身后士卒已被尽数制伏。木箱开启,空无一物。
“军饷呢?”校尉嘶声质问。
“早到了晋商钱庄。”曹化淳一脚踢翻空箱,“陛下说,与其让洪承畴饿着肚子打仗,不如先让蛀虫们尝尝被掏空的滋味。”
北京城,乾清宫深处灯火不熄。朱由检盘膝坐于龙榻之上,面前摊开一幅巨图??乃孙世绣以血绘就的大明疆域残局。他手持朱笔,圈点行省,口中喃喃:“陕西断臂,江南溃烂,辽东悬刃……朕若挥刀,该先斩何处?”
王承恩垂首立侧,颤声道:“周延儒已在鄢陵遇袭,据飞骑急报,流寇攻势猛烈,京营死伤过半,恐难支撑到天明。”
“死了么?”朱由检头也不抬。
“尚未确认,但……有一队东厂番子混入‘流寇’之中,亲眼见其乘乱逃入密林,身边仅余两名亲随。”
“那就让他活着。”朱由检终于抬眼,眸中不见悲喜,唯有深潭般的冷静,“活着比死了有用。传旨顺天府尹,三日后上报‘周阁老不幸殉国’,追赠太师,谥‘文忠’,厚葬八宝山。另拟诏书褒奖李自成义举,称其‘为民除害,功在社稷’。”
王承恩浑身一震:“陛下是要……借贼杀人?”
“不是借。”朱由检冷笑,“是养。天下贪官何止一个周延儒?朕要把这群衣冠禽兽一个个逼到风口浪尖,让他们在百姓刀下尝尝自己种的果。”
数日后,京师震动。周延儒“殉难”消息传开,朝野哀恸,百官素服哭临。其子周显痛斥流寇残暴,誓要举族复仇。然而就在灵堂设毕当晚,东厂突袭周府,搜出藏匿地窖的百万两白银、三千斤西域美玉,更有账册若干,详录十余年贪墨所得,牵连六部官员七十三人,其中竟包括三位尚书门生。
舆论哗然。昔日清流领袖,竟为巨贪之首!
更令人震惊的是,兵部随即公布军饷清单:原拨洪承畴部二十万两,实际到账不足三千,其余皆经周家银号周转流入江南织造司及皇庄账房。户部侍郎当场昏厥,刑部尚书连夜请辞。
朱由检端坐乾清宫,听王承恩逐一禀报。他不再愤怒,亦不欣喜,只是淡淡道:“把账册抄三份。一份交都察院公示天下;一份送蒙古、女真各部首领阅览;最后一份……烧了。”
“为何要烧?”王承恩不解。
“留着它,只会让人觉得朕是在清算政敌。”朱由检望向窗外初升朝阳,“可朕要他们明白??这不是清算,这是崩塌。大厦将倾,砖瓦自落,无需朕动手。”
而在凤阳皇陵之外,一场更为隐秘的风暴正在酝酿。陈会子率十二黑衣人深入地下诏狱,穿过层层铁门,最终抵达最深处一间石室。铁栅之内,囚徒蜷缩角落,披发覆面,衣衫褴褛如鬼魅。
“你还记得我吗?”陈会子轻声问。
那人缓缓抬头,露出一张苍老却依旧凌厉的脸??正是十年前被废黜的前任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。他曾因弹劾魏忠贤余党遭构陷入狱,自此音讯全无。
“你是……孙阁老府上的丫头?”骆思恭嗓音沙哑,“你们孙家,还没死绝?”
陈会子点头:“我们没死。而且,陛下醒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