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昀铮好像回到了那一天,那个第一次看到程烬那么虚弱的那天。
毫无血色的脸,身上插了那么多管子,吊着这口气。
和程烬对望的那个瞬间,他沉默着说不出话。
“老程知道你没事,就又昏迷过去。他命大,没伤到心脏,后来出了重症监护室,院里熟悉的、不熟悉的,都来看望他,他始终平淡地应对,没有一点情绪。”陆昀铮看向她,笑得有些苦,“我好几次来看他的时候,都发现他在看着病房门,像是在等一个人,等一个一直没来的人。”
任恔妤眼睫颤了下。
他在等的时候,她在做什么?
用工作把自己塞得很满很满,恨不得一天工作二十五小时,这样就没时间去想不能想的东西。
“我问他是不是在等你,他也不说话。”陆昀铮叹了口气,有无奈有苦涩,“老程一直有个没忘掉的白月光,在你拍戏受伤来医院之前,我还不知道是你。好几次打趣他,到底是什么人间妖精把他折磨成这样——
对世俗没有一点欲望,随时可以湮灭的模样。”
任恔妤低垂的眼很酸很胀。
她感觉自己被撕碎了一样的痛。
“任小姐,如果可以,多看看他吧,老程他……需要你的。”
陆昀铮语重心长地叮嘱完,游戏人间一般地走了,留她一个人在原地无措。
手机忽然响起,于涵打来了电话。
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“你怎么又不声不响地跑了?上次不是说了以后去哪要跟我报备吗?要不是贺总转达消息,我都要去报警了!”
于涵又急又气,“你赶紧回来,我给你接了个综艺,明天——”
“对不起涵姐。”
任恔妤声音有点哑,“帮我推了吧,我想休息一段时间,等我休息完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。”
说完挂了电话,迫切地往回跑。
短短一段路,她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。
气喘吁吁赶到病房门口时,任恔妤心脏剧烈跳动,喉咙干涩得厉害。
等了两秒,她推门进去。
看到原本应该躺着的人正极度费力地从床上起来,眉眼间露出压不住的痛苦。
任恔妤吓了一跳,极速跑过去扶着他,“你干嘛自己起来,有事叫护士啊,你这样伤口要是再出血了怎么办!”
她是真的担心,担心到眼睛都红了。
手臂被她扶着,有属于她的温度传来。
程烬紧绷着身体,视线很缓慢地从她白皙的手一路往上。看到她因为急促呼吸微张的嘴,泛红的眼,还有额角渗出的汗。
最后,视线定格在她眼睛里。
他没有出声,眉眼间有很快的情绪闪过。
什么都没问,却好像什么都问了。
任恔妤眼睫颤了颤,还是没有收回手。她有点尴尬,有点窘迫,但还是逼着自己迎着他的视线,让自己好好看着他,看着这个等了她很久的人。
“你是因为我受的伤,我不走了,我要对你负责的。”
跑过来这段路她想了想。
陆昀铮说的如果是真的,那她就是个超级大混蛋,哪有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,况且他还不止是救命恩人这么简单。
程烬支着力道坐着,嘴里很淡地念叨着“负责”二字。
他没有说别的,但任恔妤就是感觉他似乎、好像、可能没有完全理解她的话。
她抿了抿唇,像是下了很大决心。
“我说的负责不只是现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