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,可是……”他说起话来都磕磕巴巴,“我想去中国探望他……等他再好一些。请给我一个探望的机会……他不用理我,就让我看看他……”
他恳请着,快哭了。
宁驰盯着他盯了几眼,“我弟弟讨厌被看到他虚弱坐轮椅拄拐杖的样子,这是他的尊严。你懂吗?”
听到这话,卡卡实在忍不住,他咬牙拼命擦着眼睛。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——”
宁驰看着这个明明是宽肩大高个,却因伤心毫无形象的男人,忽然又开腔,“你让我想起我看到宁宁哭的模样。”
卡卡更是面无人色,他摇晃了一下,宁驰从他眼里看出,他似乎是真的想垂死挣扎一把去见宁远——
“我弟弟哭是三年前的冬天,他去非洲找我,在沙漠里弄丢了一块手表,他一边哭着一边徒手挖沙子。那块玩意儿后来找到了,背面刻着我永远爱你,支持你的葡萄牙文——我从未见他宝贝一样东西到那程度,那是你送的吧?表不错,可给他带来什么呢?就像你们夫妻一样!能离他远点吗?”
卡卡崩不住了,眼泪夺眶而出,他还磕磕巴巴再次道歉——
听他道歉的宁驰突然明白为什么宁远放不下这么个巴西圣子——脑子有毛病,是个喜欢揽责任的情感白痴人士。
而宁宁,有一对擅长推卸责任,争吵不休的父母。他极度反感他们。这么长到十几岁遇到巴西人,天呐!一个总宽恕总谅解别人的男人!他还没见过这种世面!满足了他对于美好的一切想象!
想通了这点的宁驰脸更黑了。他可不想宁宁昏了头再迷恋巴西圣子祸害他自己。
这个巴西人,情绪极致内耗。还是虔诚的宗教信徒——天主教的忌讳宁驰也知道。
那就让自己来做恶人,快刀斩乱麻。
“对了,有一件宁宁的东西,我不打算带回国了。你拿着做个纪念吧。请在这稍等我几分钟。”
宁驰语调平静。
卡卡就站在巴西冬季风大的楼顶,沉默且失魂落魄地,眼含泪水一直等了,一个小时。风刮得他的短头发都凌乱,泪痕干而眼睛红彤彤,他也完全没意识到可以去楼梯口暂时避避风。
宁驰回来了,“久等了。”他当然是故意的,他蓄谋报复----诛心最上等。他算看出来了,这个虔诚信奉上帝的男人,对自己弟弟也有深厚感情----姑且不论哪种,总之他活该,受着吧。
他给卡卡的东西,是宁远的照相机。宁远当初拿着它坐在vip席上,观摩了巴西队的揭幕战和淘汰赛,最后一张照片也拍摄于6月28日。
“这里面有我不希望我弟弟再和你接近的原因。里卡多先生。你可以看看他都拍了些什么。”
卡卡不明所以,但还是低头查看,越看,他呼吸越急促,眼睛里湿色更重----里面全都是自己。6月12日,坐在替补席观看巴西队大战克罗地亚的自己。宁远没有拍摄场上驰骋的巴西队员,没有拍内马尔,淘汰赛也只聚焦自己,专注于自己。
卡卡是个敏感的人。这代表什么……他不敢相信那个答案。
他几乎昏厥。
宁驰偏偏把那答案揭晓。“看,全都是你。他暗恋你,已经很多年了。如果你有机会去看他的笔记本电脑,会发现他不知道保存了多少张你的图片。里卡多先生,宁宁他去米兰的时候还是个未成年呢!而你,信仰虔诚,事业成功,在米兰都儿女双全了!我相信你从未引诱过他!这一切当然不是你这个成年男人的错!”
“他已经为了这种悲惨的暗恋付出惨痛代价。所以,里卡多先生,放过他吧!别再和他见面了!”
宁驰说完转身就走。完全不管那个被大部份人捧在手心宠爱,被媒体夸上天的巴西男人是什么状态。
卡卡抱着相机,紧紧地抱着,他把它揣在怀里。他整个人都跪在地上,死死蜷缩起来。
——以至于弟弟迪甘找到他时,吓得把他送去了急救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