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……”林枫顿了顿,皱了皱眉,又点起一根烟,他抽了一口,拍拍纪清雨的背,“叔现在也没什么事,需不需要陪你一起上去看看?”
纪清雨答应下来,他觉得林枫面善,不知为何本能地喜欢他。
他们一路走上去,走到林英的病房前,林英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,一切都没什么变化,夏末带着些微末的凉意,人的影子被拉得更长。
纪清雨依旧向医生申请了三分钟的探视时间,消毒,走进去将林英手上检测用的夹子换个位置,又把自己写的舞台剧曲目给林英放了一遍。
林枫就在病房外等他。
明净的玻璃病房,隔绝开两个世界,大概是被这种悲伤所渲染,林枫也露出些难过的神情,他的眼角是岁月烙印下的皱纹,微笑时这些皱纹却显得他更温柔。
林枫总是给纪清雨一种很矛盾的感觉。
他不修边幅,胡子遮住半张脸,头发半长不短,却并不显得邋遢,虽然说自己是个守山的保安,舞蹈却跳得那样好,纪清雨走出病房,林枫一把抱住纪清雨,那是个绵长而缓慢的拥抱。
纪清雨从没得到过父爱,却在林枫的拥抱里咂摸出一点堪称替代的东西,温暖、高大,像层叠的树影,又像延绵不绝的群山。
“你妈妈的病都是你独自来看望吗?你老公都不管吗?”林枫的眉微微皱起,又操心起纪清雨的事,看上去有些不悦。
“啊,”纪清雨坐在铁质座椅上,看着病房里,医生新换了一盆白瓷底的绿植,就放在林英床头,他缓缓说,“他不知道。”
“什么?!”林枫情绪激动起来,几乎有些错愕,声音也高了起来,“这种事他怎么能不知道?”
纪清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:“原因比较复杂……”
医生又进去给林英例行翻身了,最近多了一件事就是监测林英脑内肿块的位置,同时医生也在规划手术方案。
“再复杂他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抗啊。”林枫显得有些愤怒,纪清雨眨眨眼看着他,在心中小声说了句谢谢。
林枫干脆不走了,一直陪着他到太阳下山,医生仔细告知了纪清雨林英目前的情况,手术可能的风险,术后苏醒的几率,最后总结道:“总之,这次手术康复的可能还是很大的,但我们也不能排除风险,现在缺一个时机,到时是否手术,也需要我们再定,我只能说,目前看到的情况都是向好的。”
纪清雨道谢,又陪了林英一会,和林枫两个人沿着路往回走,夕阳投下橘红色的亮丽倒影,直到走到车站,林枫才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小友……你是不是需要和你家里那位说一说,这种事情,不要一个人扛着,多一个人,能分担一点也是好的。”
纪清雨摇头:“不了,其实等妈妈好起来,我也就打算离开了。”
林枫僵住,带着些不可置信,回头看纪清雨:“你们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?其实我看过你们的视频,我还以为你们感情挺好的……”
有没有的,也就那么回事,纪清雨不想谈,于是只是笑笑:“他喜欢的不是我,我们只是出于利益才在一起,他在媒体面前都是装的,他甚至都不想让我生下他的孩子。”
林枫怔了怔,错愕地看着纪清雨,纪清雨的头发被风吹起一点,有几缕从发圈中跑出来,让他显得更加单薄和阴郁。
公车来了,缓缓停在两人面前,最后一点夕阳也落了下去,林枫该走了,坐车回去要一个小时的车程,林枫摸了摸纪清雨的头发,安静几秒,叹了口气:“你这么好的孩子,不会是你的问题,一定是他不好。”
是吗,或许是吧,他也分不清了。
林枫这样一个只有几面缘分的陌生人能这样鼓励他,纪清雨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,他对林枫说谢谢,看到林枫手里的药摇摇晃晃,那些复杂的术语中夹杂着信息素这几个字。
他想,或许林枫的腺体和他一样,也不太健康。
他觉得有些可悲,omega除了依赖alpha以外,真的没有第二条可以获得幸福的路径吗,这种畸形的寄生关系刻在ao的基因里,像是诅咒。
林枫站在车上对着他挥手。
公车即将开走,纪清雨把冒出来的念头全部抛在脑后,他打起精神,对着林枫大声说:“叔你放心吧,我现在想得都是咱们明天的演出,那个算命的说得不准,我们一定会成功的!”
至于别的,已经不重要了,他也不会去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