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本能地寻找更加温暖的热源,动物一般抱住什么,蜷缩成一团,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,梦里有西伯利亚的冰原,遥远的北极星,晨星在天边滑落下一条闪着光的彗尾。
醒过来的时候床头放着一杯白开水,傅寒已经不在了,纪清雨坐在床上醒了醒神,迷迷糊糊从床上醒过来,家里很空,他四处走了走,发现傅寒家居然有一间大房间里放着钢琴、吉他、贝斯,还有全套的音响和专业设备。
房间的采光很好,纪清雨无数次希望自己能够拥有这样一片地方,在里面躺一会或者抽个下午闷头写歌。
那些设备看起来很新,纪清雨心里痒痒的,忍不住去询问王嫂傅寒这些设备是做什么用的,可不可以给他用。
王嫂是照顾傅寒多年的老人了,这别墅里大小事都归她管,说是傅寒的奶娘也不为过。
“傅先生交代过,他不在的时候您想干什么都可以。”王嫂很客气,“太太要不要吃点甜点?”
“不用了,谢谢王嫂。”纪清雨正要过去试试那些设备,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。
“奇怪……傅先生明明说去公司了,要忙到很晚,是忘了什么东西吗?”王嫂过去开门,门外站着的人却不是傅寒。
那是个十分英俊的中年男人,眼神锋利,气质清冷矜贵,王嫂喊了声老爷,纪清雨才意识到这是在婚礼上从始至终都没露过面的傅寒的父亲。
纪清雨对傅云柏有所耳闻,他是个事业型的alpha,野心勃勃,精力旺盛,傅家的alpha们之间似乎从不把对方当做血浓于水的家人,恶意斗争和拉踩争夺是常有的事,作为在上一届争斗中脱颖而出的前家主,傅云柏身上的上位者气息甚至比傅寒还要重得多。
傅家几年前发生过一场权利更迭,老家主去世那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,傅寒没能到场,让他的小叔占得了先机,傅云柏那一夜堪称伤筋动骨,甚至用了几年时间才把家业夺回来,牢牢掌握在手里。
“王嫂下去吧,你跟我过来。”傅云柏鬓角几缕白发,眼睛没看纪清雨,径直朝客厅走去。
纪清雨只能跟上去,他泡了两杯茶,其中一杯放在傅云柏面前。
“您好,您找我是……有什么事吗?”
傅云柏无视了那杯茶,抬头打量了一圈纪清雨,视线里带着浓重的审视意味,最后评价道,“长得还行,就是太弱了,看着像身体不好。”
纪清雨心想他也不弱,他的体格跟beta比都不输,只不过刚做完手术有些没力气。
傅云柏漫不经心地说:“他平时不听我的话就算了,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是好事,但我没想到他翅膀居然这么硬,终身大事都敢和我对着干。”
是啊,纪清雨心想,傅寒宁愿把自己的婚姻毁了也要报复他,决心哪里能不坚定。
“你知不知道,傅家要让你这样的人当儿媳,需要顶住多少压力,”傅云柏把那茶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,眉毛皱起,把茶汤倒进旁边的四季青里,“是私生子也就罢了,居然还被人标记过,像你这种人,居然也能进傅家门。”
傅云柏说这话的神态语气简直和傅寒一模一样,他比傅寒说话更不留情面,两个人像了七分,纪清雨攥着手里的茶杯,指尖发烫。
“你要是还有点自知之明,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,把心思放在正经事上,抓紧和傅寒生个孩子。”傅云柏终于把重点引了出来,他身上的冷漠和傲慢经年月累,并不把任何像纪清雨这样的人放在眼里,或许对于他来说,纪清雨身上唯一且最大的意义就是他的生育能力。
傅如霜说完了,站起身就要走,纪清雨在他身后开口:“叔叔。”
“……”傅如霜回头看纪清雨一眼。
“我和傅寒不会有孩子的。”
他坐在那里,头发没扎,柔顺地散落在肩膀上,匀称而漂亮的身体挡住了一半窗边的阳光,他似乎没有因为傅云柏的冷嘲热讽产生任何一点难过的情绪,就连反驳也是轻飘飘的。
傅云柏好像第一次用正眼看他,这次的时间比之前长一些,半晌后从嘴里吐出一句:“你很好。”
“你似乎认为,被标记后的omega可以控制得了自己?”傅云柏好像对这件事很有经验,窗边的水汽滑落凝滞,湿漉漉地笼罩四周,“到时候,只怕你会求着傅寒,我很期待你还能不能这么平静。”
他还想说点什么,门却在这时,又一次打开了。
来人步履匆匆,胸膛剧烈起伏,眼睛死死地盯着傅云柏,不像盯着父亲,反而像盯着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,“我的婚礼你不来,第二天倒是有空过来兴师问罪?”
“今天那么重要的会议,谁让你回来的?”傅云柏彻底冷下脸,两个alpha互不相让,几乎要撕咬在一起。
“我和他的事不用你插手,你没这个资格。”傅寒的语气夹了层冰,刀子锋利地划在对方的脸上。
傅云柏看着他们两个,面上阴晴不定,“很好,你现在是越来越好了,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。”
“你的话?你的什么话?自己的家庭幸福吗,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管我的事。”
傅云柏顿住了,他想说出点什么却哑口无言,门被傅寒重重摔上,发出巨大的嗡鸣。
傅寒呼出一口气,眼神凶恶,身上攻击性猛烈的信息素铺天盖地,硝烟一般笼罩四周,他抬腿走进书房,对着一旁安静如鸡的纪清雨说道:“你也是,好好呆在一边都做不到吗,能不能少给我惹点麻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