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病人现在醒了,你可以进去看看。”护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参宿回过神,在医护人员的指导下,穿戴好防护服,仔细消毒,然后走进了icu。
林娟躺在病床上,她在这里已经住了七天,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。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,眼窝深陷,脸颊瘦削得脱了相,因为头部手术,头发也被剃光了,露出青白的头皮。
参宿走过去,轻声喊了一句:“妈。”
林娟的眼睛艰难地转动了一下,一只枯槁的手颤巍巍地想要去拉她。
参宿看着那只手,却没有握住。
“对不起……参宿……”林娟的气音微弱得像随时会断掉。
参宿没有回应,而是俯下身,平静地问:“感觉怎么样?”
“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,怎么样?”
林娟的眼泪瞬间就从眼角滑落,洇湿了枕头。
参宿伸出手,替她擦掉眼泪,动作轻柔:“别哭啊,才这样就哭了吗?”
“对不起……参宿……”林娟只能重复着这句话。
“没关系了,我原谅你了。”参宿凑在她耳边说。
林娟的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点希冀的光。
然而,参宿却紧接着,极轻地笑了一声。
“你希望听到我说这个,对吗?”她俯着身,像哄孩子一样,轻轻拍着母亲的肩膀,一下,两下,三下。
“可是,我不说违心话的。”
林娟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,似乎想挣扎,却被参宿轻轻按住。
参宿看着她母亲的眼睛:“你渴望得到我的谅解吗?”
林娟点了一下头,泪水流得更凶。
“可是我恨你,妈妈。”
“我恨你恨得要死,我恨你恨得抓狂。”
林娟戴着鼻氧管,呼吸变得急促而痛苦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。
“你现在后悔了吗?”参宿问完,又说:“但已经太晚了。”
她直起身,替林娟掖好被子,轻声安慰:“你就带着你的悔恨、你的自责、你的不甘……”
“去死吧。”
说完,她转身,平静地走了出去,没有回头。
隔天晚上,林娟的心脏永远停止了跳动。
参宿回老家帮她销户。
她对这片土地印象早已模糊,12岁那年被父亲强行带走后,她就再也没回来过。
路上遇到一个挑着菜担子的大娘,打量了她好久:“你是林娟家的姑娘吧?”
参宿抬起眼,淡淡地看着对方。
那大娘很热心:“你和她眉眼长得真像!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,忘记了吗?”
参宿摇摇头:“忘记了。”
那大娘自顾自地说下去:“我对你印象可深着呢!记得你那会儿刚出生,可讨喜啦!一个小妞长得又好看,哭起来跟笑起来似的,都是咯咯咯的,逗得人好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