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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至(第2页)

殿上的靳羽轲听他讲了一通文绉绉、绕来绕去的话,脑中自动提炼出核心意思:“这是前朝的东西,我献上来,是为了庆祝陛下您把前朝灭了,开创了新朝,这叫革故鼎新!”

这逻辑……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,但又似乎哪里不对劲。

兵部尚书周信修闻言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,毫不客气地开口道:“孔尚书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利口!只是不知尚书究竟是哪朝哪代的尚书,竟作出这等公然觊觎前朝遗物、妄图僭用旧礼的逆党余孽之举!”

吏部尚书崔清沅见状,半捧场半拱火道:“非也,非也。孔尚书此乃妙手回春之举!依臣之见,尚书献此宝,正是因为陛下力求节俭,不愿劳民伤财,恰好说明此器之重见天日乃是天命所归,正合陛下心意啊!”

一时间,殿内吵嚷声、质疑声、附和声此起彼伏,乱作一团。孔裕圭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捅下了一个天大的娄子,他跪在殿中,脸上的笑容早已僵住,只能讪讪地干笑着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靳羽钧冷眼旁观着这一出由他自己无意间掀起的闹剧,心中波澜不惊。他并不傻,早便猜到孔裕圭此番献宝,定是有人有意试探他的态度与手腕,只是这幕后黑手,恐怕另有其人。

若是换了原来的小皇帝坐在这御座之上,恐怕此刻早已龙颜大怒,掀起一场腥风血雨。

但靳羽轲不在乎,他此刻只想尽快脱身,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尔虞我诈,至于这些朝堂上的争权夺利、弯弯绕绕,他暂时懒得去理会。

稳坐于大殿之上的皇帝轻轻一拍身下的蟠龙扶手,一旁的侍从官立刻会意,高声喝道:“御前不得喧哗,诸位大人还请克制一二!”

在场的众人纵是心中再有不忿、再想争辩,也都纷纷偃旗息鼓,只用眼神无声地表达态度。

孔裕圭左看看右看看,见无人再出声指责,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挪动膝盖,却实在不敢坐回原位,只能苦哈哈地继续跪着,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,在冰冷的金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

靳羽轲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有点不忍他一把年纪了还要在那罚跪,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。他略一思忖,抬手挥了挥,淡淡吩咐道:“孔爱卿先退回去吧,朕不追究你的责任。”

孔裕圭闻言,如蒙大赦,几乎是立刻便倒退着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,然后便如同鹌鹑遇见猎人一般,敛声屏气,一动也不敢再动。

靳羽钧伸出修长的手指,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掌下冰凉的扶手花纹,语气平静地给这件事定了性:“礼部尚书孔裕圭献前朝旧物为节礼,本为大不敬,但念其师出有名,尊皇命而为,故不责罚。着令孔裕圭率礼部上下官员仔细清点库存礼器,逐一登记造册,凡属前朝遗留之物,皆由兵部统一收缴。”

孔尚书还没从震惊中完全反应过来,兵部尚书周信修却已眼疾手快地走出队列,躬身领旨谢恩:“臣,遵旨!”

他比孔裕圭这个被推出来当靶子的蠢货明白得多。皇帝的意思,显然是让他把这些前朝留下的烫手山芋悄悄处理掉。而要处理得干净,交由刑部自然是首选——只是,皇帝特指给了兵部,这其中深意,不言而喻。想来,是要他将这些物件处理后卖掉,充盈一下军费,以解燃眉之急。

周信修心中飞快地盘算起来:金银器溶为金锭银锭,铜器熔铸为兵器甲胄,玉器或可磨去上面的祷词铭文等,改作寻常玩器售卖,或器形特殊者,亦可改形为首饰、玩物再行发卖,实在改不出来的便只能整件杂碎,万不可流传了出去。

如此算来,能从这批前朝遗物中套出来的真金白银,数目可着实不少。想到此处,周信修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,对皇帝的此番处置很是满意。

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总算平息下来。靳羽钧抬眼看了看殿外天色,见时候已经不早,便直接下令免了后续的献礼环节,只让宫人前去传召宫廷乐舞班子进殿表演。

今夜安排的歌舞表演,先是专为冬至节庆准备的祈福雅乐。乐声庄重典雅,舞姿雍容华美,一曲终了,气氛却稍显沉闷。随即乐师们便换上了时下流行的西域胡乐,节奏明快热烈。一群身着色彩斑斓、缀满铃铛的胡服舞者鱼贯而入,他们热情奔放地跳着胡旋舞,裙裾飞扬,铃声清脆,极具感染力。

热情洋溢的舞者纷纷邀请殿内众人共舞,靳羽轲见殿内气氛仍有些凝滞,便适时举杯,朗声道:“今夜乃冬至佳节,良辰美景,众爱卿不必拘泥于繁琐礼节,当尽情热闹一番才是!”

话音刚落,舞者们便更加卖力地跳起舞来。跳到兴起之处,他们纷纷捧着盛满美酒佳肴的玉盘,穿梭于席间,热情地向各位大人敬献。几个性格粗豪的武将哪里见过这等阵仗,痛快地接过酒壶,“咕咚咕咚”便将壶中烈酒一饮而尽,酒意上涌之下,竟也学着舞者的模样,冲到殿中放肆地舞动起来。

一时间,大殿之内气氛火热,仿佛要将方才那场矛盾的阴霾彻底驱散。人人手中都端着酒杯,或引吭高歌,或纵情起舞,更有人酒意醺然,脚步踉跄地晃晃悠悠爬到殿上,想要给靳羽轲敬酒。

冉重钧见状,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,及时拦住了那名摇摇晃晃、眼看就要扑到御座前的武将,一面吩咐两旁随侍的宫人将他安全地送往后室醒酒,一面趁众人不备,眼疾手快地拽起靳羽轲的手腕,径直从大殿后方的偏门绕了出去。

冬夜的冷风如同刀子一般呼啸着打在两人身上,吹得他们衣袂猎猎作响。冉重钧早有准备,他从随从手中接过一黑一白两件厚实的狐狸毛大氅,将自己和靳羽轲严严实实地裹得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。二人相视一笑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轻松与一丝狡黠的兴奋。随后,他们默契地携手登上了早已等候在殿外阴影处的马车。

这辆马车车厢狭小,仅能容纳两人并坐。冉重钧动作娴熟地执起马车前的缰绳,将靳羽轲小心地护在自己身侧,随后扬鞭一甩,健马长嘶一声,便载着他们疾驰而去。

一路上寒风呼啸,刮在人脸上生疼。靳羽轲却不顾那刀割般的冷风直灌入喉,呛得他连连咳嗽,反而笑得快意无比,那笑声清脆爽朗,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

“还没出宫门呢,当心声音太大被那些人知道你偷跑出去!”

“那有何惧?”

自白狐裘长长的风毛下露出一张双颊因兴奋而微微泛红、肌肤却依旧皙白的脸庞,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,带着一丝得逞的得意,“他们追不上咱们,知道了也只能在原地跳脚!”

冉重钧摇摇头,他觉得殿里那群人即使知道了也不敢声张。

他眼珠一转,换了个话题,状似不经意地问道:“你的计划就是特意叫来一群人灌酒,等他们一个个都灌晕了,然后趁机开溜?你就不怕他们不敢在御前失仪,不肯上你的当?”

靳羽轲闻言,得意地扬了扬下巴,嘴角勾起一抹坏笑,他握住了冉重钧一直紧紧攥着缰绳的手,那手因常年习武而布满薄茧,却异常温暖有力:“我替你掌一会儿马缰,你转头看一眼就明白了。”

冉重钧微微一侧身,顺着他的示意望去。只见身后方才还灯火通明、歌舞升平的巍峨大殿,此刻竟已是一片漆黑,只有少数几扇窗户还透着零星微弱的光芒,与方才的热闹繁华形成了鲜明而讽刺的对比。

“嘶……”冉重钧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,轻声道:“你这招……实在是太绝了!”

靳羽轲得意地大笑道:“如何,他们只怕还以为又遭了刺客呢!”

凭什么只有他终日惴惴不安,如履薄冰?那殿里的不是犯罪嫌疑人就是办事不力的护卫,就让他们继续着急上火去吧!

上京城的宵禁制度向来严苛,按照旧例,每年仅在正月十五上元灯节期间才会开放一两日的夜禁,允许百姓夜间出行赏灯游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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