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灯的火苗在掌心轻轻跳了一下,我收回手,那点光便稳在指间。若瑶靠在墙边,脸色还未完全缓过来,但眼神已经清明。她看着我,没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。
我知道她在等我说什么。
“走。”我转身朝门外去,“该让那些人看看真相了。”
议事殿的门在我面前打开,冷风灌进来,吹得檐角铜铃轻响。几位长老已在座,大长老坐在主位旁,见我们进来,抬了眼,不动声色地笑了笑:“冷师妹终于肯回宗门议事了。”
我没有应他,径直走到殿中,将残灯放在阵盘中央。灵力一引,灯芯燃起青焰,映出一道虚影——是掌门被骨刺贯穿的画面,紧接着,血狱祭坛上浮现的古籍文字逐一显现,最后定格在“月蚀之夜,魂归黄泉”八个字上。
众人哗然。
“这是……血魔计划?”有人颤声问。
“七日后便是月蚀。”我声音平直,“他们要开黄泉之门,不是为了复活血魔,而是放万魔重临人间。青冥剑碎片是阵眼钥匙,而若瑶的血脉,是启动阵法的最后一道锁。”
若瑶站在我身侧,抬起右臂,露出那道魔纹。我取出骨刺,将其悬于空中。两者纹路相对,毫无偏差。
“这骨刺上刻着‘无涯’。”我说,“执法长老谢无涯的名字。当年浩劫,并非我斩杀太上长老引发,而是谢无涯亲手囚禁掌门,勾结血魔,制造混乱。你们一直以为我背叛宗门,可真正叛出的,是那个戴着忠义面具的人。”
大长老忽然动了动袖子,像是要起身反驳。可就在他抬手的瞬间,一片碎玉从袖口滑落,掉在石砖上,发出一声脆响。
我没错过。
弯腰拾起,指尖一扫,灵力渗入裂痕。这是炼器堂制式的法器残片,但内里残留一丝极淡的血气——与血狱中那些傀儡体内的气息同源。
我抬头看他:“大长老,这东西,为何会在你身上?”
他面色微变,随即镇定下来,伸手要拿:“许是哪位弟子遗落,我不知何时沾上的。”
“不知?”我冷笑,将残片捏紧,“炼器堂近三年所制法器皆有登记,此物未列其中。它是在血魔祭坛附近才会生成的秽质载体,专门用于传递阴咒。你若真不知,为何刚才灵力波动会乱了半息?”
殿内一时寂静。
他缓缓坐下,不再言语,只道:“证据不足,难定人心。冷师妹孤崖独居多年,未必清楚宗门如今局势。”
“我不清楚?”我盯着他,“那你告诉我,为什么玄真子至今未现身?为什么掌门被囚百年无人察觉?为什么若瑶出生时就带着这魔纹?这些事,你早就知道,对不对?”
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已恢复沉稳:“随你怎么说。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守住山门,而非自相猜忌。”
话音刚落,他起身离席,袍角扫过地面,带起一阵微尘。我没拦他,只将那残片收入袖中。
散会后,若瑶没跟我回云台,低声说了句:“师父,我想去后山看看。”
我看了她一眼。她眸子很静,没有冲动,也没有犹豫。
“去吧。”我说,“别靠近禁地边缘,若有异动,立刻传讯。”
她点头,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。
我登上云台,取出星盘。夜空尚未全暗,北斗偏斜,月轮隐在云后,只透出一圈灰白的边。按照轨迹推演,七日后月入地影,蚀时长达两个时辰。正是血魔选中的时机。
手指划过星图,我在第七日的位置画了一道刻痕。
七日。来得及。
风从山后吹来,带着湿意。我皱了皱眉,这风不该是从那边来的。
正欲收星盘,眼角忽觉一抹影动。我凝神望向后山林梢,那里本该无人,却有一缕极淡的黑烟升起,转瞬即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