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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光 在字里行间喘息(第1页)

网吧的日光灯管发出持续的低频嗡鸣,像一群困在玻璃罩里的疲倦蜜蜂。空气里混杂着隔夜泡面汤的酸腐气、烟蒂燃尽的焦油味,还有某种潮湿抹布挥之不去的霉味。

我(苏晴)在这种熟悉又令人作呕的气味中醒来。

意识回笼的过程缓慢而粘滞,仿佛从一片浑浊的油污里艰难浮起。首先感知到的是脖颈和后背传来的尖锐酸痛——蜷缩在廉价的电脑椅上睡了不知多久,身体用剧烈的抗议宣告它的存在。然后是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干渴,以及胃部空荡荡的、泛着酸水的绞痛。

药效似乎过去了。或者说,那种强行将人按进麻木深渊的力量正在消退,留下的是更加清晰、也更加难熬的生理性不适,以及……紧随其后、从不迟到的心理海啸。

记忆的碎片猛地扎进脑海。

会议室里那些审视的目光。我自己可悲的失语。电梯里林夕平静的提问和我破碎的回答。仓惶逃离时周编辑焦灼的呼喊……

羞耻感像一张湿透的厚毛毯,裹住全身,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。我把脸深深埋进膝盖,发出无声的嘶吼。为什么是我?为什么我要承受这种病?为什么连最基本地出现在人前都做不到?

黑暗的念头再次汇聚,叫嚣着要将我拖回那个安全的、自我毁灭的深渊。

就在此时,电脑屏幕因为长时间无操作,暗了下去。黑色的屏幕像一面模糊的镜子,映出我此刻的影子:一个蜷缩在肮脏角落、头发凌乱、脸色惨白、眼神空洞的幽灵。

我死死盯着那个影子。

这就是苏晴。这就是写出了《星墟》的苏晴。

一种尖锐的讽刺感刺破了绝望的泡沫。

屏幕上,之前打开的文档还停留在《星墟》的某一页。是叶文婧在观测站独自面对异常数据流的一段描写。

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那些我自己写下的文字:

“……逻辑的基石在此刻崩塌,像沙堡般被未知的浪潮吞噬。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,并非源于死亡,而是源于认知的彻底湮灭。然而,在这极致的恐惧深处,竟奇异般地滋生出一丝……兴奋?仿佛一个终其一生追寻答案的囚徒,终于看到了牢笼墙壁上出现的第一道裂痕,哪怕那裂痕背后可能是万丈深渊……”

我的心跳,突兀地漏跳了一拍。

这段文字……好像……有点问题。

“认知的湮灭”和“极致的恐惧”之间的转折,是不是太生硬了?那种“兴奋感”的诞生,缺乏一个更细腻的、心理层面的过渡。叶文婧是个科学家,她的情绪变化应该更遵循其内在的逻辑,即使是在崩溃的边缘。

这个纯粹属于创作层面的、技术性的挑剔念头,像一颗极其微弱的小火星,啪地一声,在我一片漆黑的大脑里闪了一下。

很微弱,随时可能熄灭。

但却顽强地存在着。

我盯着那段文字,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。手指甚至无意识地动了一下,仿佛想要去触摸键盘,修改那个在我看来不够完美的句子。

然而,身体依然被沉重的惰性和自我厌弃捆绑着,动弹不得。

修改?有什么意义?这部作品已经不属于你了。它即将被一群人拆解、重塑,变成你完全陌生的样子。你在这里纠结一个句子的过渡,就像在泰坦尼克号沉没前擦拭甲板上的一个污点一样可笑。

火星摇曳着,几乎要被理性的绝望吹灭。

可是……那是叶文婧。是我在无数个黑夜中,一点点塑造出来的灵魂。即使最终电影会把她变成另一个模样,但在这个原始的文本里,在这个属于我的世界里,她应该尽可能完美。

这个念头,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倔强。

我深吸了一口气,那口气息里依然充满了网吧的污浊气味,但却莫名地给了我一点点力量。极其微小的,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量。

我伸出手,颤抖的、冰凉的指尖,碰触到了键盘。

按下一个键。

屏幕亮起。光标在那段文字末尾闪烁。

我开始修改。动作很慢,像一个生锈的机器人。删除。敲入新的词语。再删除。再尝试。

整个过程并不顺畅,大脑像塞满了棉絮,思维断断续续。但奇妙的是,当我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“如何让这句话更贴合叶文婧”这个具体而微的问题上时,那些盘旋在头顶的、关于自我否定的巨大轰鸣声,似乎……暂时减弱了那么一点点。

仿佛在暴风雨的中心,找到了一张薄薄的纸,躲在下面,获得了一瞬间的喘息。

我修改完了那一小段。效果未必有多好,但至少,我做了点什么。我没有完全被黑暗吞噬。

做完这一切,微小的力气似乎也用尽了。疲惫感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。

我靠在椅背上,闭上眼睛。胃部的绞痛变得更加鲜明。

我需要离开这里。需要食物。需要水。需要……回到一个能称之为“窝”的地方。

开机。手机屏幕亮起,显示着数十个未接来电和短信,大部分来自周编辑。

我没有点开看。只是打开叫车软件,输入了酒店地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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