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才几天,为什么又把他气进医院?”
虚掩着的病房门口,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压低声音争执着,形成微妙的对峙状态。
温曜时颓丧地倚在墙上,捂着脸:“他说想搬出去,我也是糊涂,就和他争起来了……”
温柏延沉默地站在一侧,像是凝固的雕塑,他的眼神望着病房的方向,似乎是想透过那层门板,看到病床上苍白瘦削的青年。
三人谁都没有说话,来往的医护朝他们投去好奇的视线,又被这几个人身上的低气压给冻到,匆匆收回视线走远了。
“是我的错。”
温曜时和程沨愕然望向温柏延,这位白手起家,素来杀伐决断的温氏掌舵人,向来代表着绝对的秩序和规则,这种承认错误的话,居然会在他嘴巴里冒出来,简直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。
“我太着急了,没想到秋秋会这么生气。”在两位小辈讶然的目光下,温柏延说完了剩下的话,他的半边身体隐藏在阴影后,让人看不起神色,但身上那股颓然的气息丝毫无法遮掩。
温曜时内心五味杂陈,讷讷开口,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:“爸……”
两人此刻都极度自责,喉咙像是堵塞住了一般,就连互相安慰的话语都无法说出口。
程沨倒是毫不留情,语气冷得像是镀了一层冰,冷冷地往人心口上扎:“我早就说过了,你们根本照顾不好他。”
温曜时眉头一皱,语气不善:“程沨,你小子说什么风凉话?”
“我照顾了他十几年,从来没出过事!”程沨毫不躲闪,直视温曜时的目光,“秋秋从来都不是任性不讲道理的人,如果和他好好说话,他不会这么生气。”
“我们只是想保护他……”
“你们不要再自以为是了,这么多年来,难道还不够证明吗?”程沨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痛楚和讥讽,“你们所谓的保护,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。”
“程沨!”温曜时被他的话戳中,猛地攥起了拳头。
“曜时。”温柏延沉声叫着大儿子的名字,温曜时就如同被泼了盆冷水般,慢慢松开了手。
“哎,你们都堵在门口干吗?”
陈绍黎拿着病历本路过,见着和门神一样的三个人,不由奇道。
他的加入打破了僵局,三人都将神色收敛,温柏延率先问道:“检查结果怎么样?”
“还是老样子,不过没有恶化已经是很好的消息了。”提到这个,陈绍黎的表情也凝重起来,就算对着的是从小就有些畏惧的温柏延,他也没忍住带了些教训的口吻。
“秋年身体什么情况,你们又不是不知道,怎么能让他生这么大的气呢?还好急救措施做得好,不然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温柏延和温曜时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,陈绍黎看了,心里也不太好受,语气也放软了些:“家里人吵架很正常,秋年情况特殊,不能动气,你们就哄着他一点嘛!”
“晚点人醒了,你们千万别再刺激他了啊!”陈绍黎见护士推开病房门给温秋年换输液瓶,也不再多说,跟着进门了。
温曜时和程沨也跟了上去。
“程沨,我们聊聊。”
温柏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程沨的脚步刹时顿住。
……
温秋年悠悠醒转,还未睁开双眼,就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道,胸口的剧烈疼痛已经消散,但还是闷闷的喘不上气,浑身都没什么力气,连抬个手指都费劲。
他早已习惯这种发病后的感觉,只是有些遗憾,现代医疗的技术还是高超,又让他死里逃生了一回。
他的眼皮颤了颤,艰难地睁开了眼,顿时对上了三双满是血丝,写满担忧的双眼。
烦,全是他不乐意看到的人。
温秋年又把眼睛闭上了,费力地侧身,不愿意看他们。
他这赌气的举动让人看了心里又酸又软,见温柏延和温曜时都迟迟不敢和温秋年说话,怕又惹他生气,程沨顿了顿,上前温声问道:“秋秋,醒了?胸口闷不闷,想不想喝水?”
回应他的是温秋年将被子一把掀起,蒙住脑袋的动作。
程沨看着那团小鼓包,又靠近了些,低声道:“秋秋,你爸爸和哥哥同意你搬出去了。”
雪白蓬松的被子里这才迟疑地钻出个小脑袋,温秋年无意识地歪了歪头,疑问道:“真的?”
“是真的。”温柏延回答了这个问题,他望向温秋年的目光里有化不开的痛色,很快就被敛住,柔声道,“但是宿舍条件不好,你的身体需要静养,家里在美院附近就有房子,很安静,打扫一下就能入住。”
他顿了顿,又继续补充道:“你一个人住我们不太放心,程沨的学校也在附近,让他一起搬进去照顾你好不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