巨大的懊悔和不知所措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,他像个闯了错的孩子僵在原地,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莽撞地撕开对方鲜血淋漓的伤疤。
陈乔野重重地吸了吸鼻子,站直身子,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:“没事。”
他胡乱跺了下脚,用力拍打着背后从围栏上蹭到的灰尘,然后快步走向放书包的角落。
吴竟下意识想要跟上去,然而刚走了一步,他就没有办法再动弹,因为陈乔野转过身,和他目光相撞。
他说:“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……可以吗?”
吴竟没有办法拒绝。
那一瞬间他看到陈乔野泛红的眼尾,那双总是带点冷淡疏离、在昏暗光线下也显得清亮的眼睛,此刻写满了疲惫。
他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追上去?只会让对方更难看。再说几句“对不起”?这话过于无力过于苍白。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地凑过去?那简直是种残忍。
程子望的声音隐隐约约地那边传来:“乔野?怎么突然要走?不舒服吗?”
陈乔野已经拎起了书包,带了点鼻音:“没事。社长,我先走了。”
程子望点点头,没再多问:“行,我们这边活动也差不多要结束了,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吴竟眼睁睁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推开沉重的铁门,消失在昏暗的楼梯口。门板撞上门框,发出一声沉闷的“砰”。
“吴竟,乔野怎么了?”
楼心月的声音把他从恍惚里拽了回来,她走到他身边,眼神里透着好奇。
想来陈乔野应该是没有对其他人透露过。吴竟摇摇头,敷衍地笑了一下:“没什么……可能……身体不太舒服吧。”
楼心月“哦”了一声,显然不太信,但也没再追问,而是若有所思地说道:“其实乔野性格一直有点……嗯……孤僻?算是吧。”
她笑了笑,像是在帮陈乔野解释:“从上学期开学到现在都这样,话不多,也不怎么爱跟人打交道,习惯自己待着。不过也不是冷漠啦,”她补充道,“天文社的人都说他其实挺靠谱的,问他题目都会讲,就是,嗯……态度有点冷。”
吴竟听着,心不在焉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楼心月还在继续说,讲社团望远镜刚修好,计划下个月去郊区观星,又提到哪个老师最严格,食堂的饭菜涨价了,班上有人带电子设备被抓……
吴竟完全没听进去。
他的脑子里反复浮现出刚刚陈乔野的眼神,心里那点不安被放大了一遍又一遍。
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。
终于,他抬起手看了眼表——才过去十几分钟。
焦灼感像蚂蚁在啃食他的心脏。
他待不住了。
“抱歉,我有点事,先走了。”
楼心月一愣,还没来得及问,他已经转身快步走向铁门。
脚步急促地跨下楼梯,一阶、两阶……鞋底重重踩在水泥台阶上,发出凌乱的回音。
他几乎是小跑着冲下天台,呼吸乱了节奏,喉咙里干燥得像有团火在烧。
他得去找陈乔野。
冲出教学楼,刺眼的夕阳金光迎面扑来,他猛地停住脚步,急切地四处张望。
操场上三三两两的学生,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,远处校门口传来的模糊车鸣……一切都和刚才没什么不同。
吴竟茫然地站在原地,目光扫过每一个可能的方向,穿过稀疏的人影,投向校外车水马龙的街道。
空荡荡的。
他来晚了。
陈乔野已经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