奇书网

奇书网>维度 > 星澜的孤寂(第2页)

星澜的孤寂(第2页)

“传我令,”澜澈抬手拂过袖间的流云纹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命膳房备一席‘星河宴’,设在观星台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用琉璃盏盛酒,银霜碟盛馔,再取窖藏的‘流霞酿’来——记得温透,别伤了星姬的胃。”

锦书低头应道:“是。那菜品……”

“按旧例,”澜澈打断他,目光掠过不远处正与清渊说话的星澜,眼底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,“添一道‘碎玉羹’,用昨日刚采的月心草炖,少放些冰泉。”他知道星澜素来怕寒,便是盛夏,也不喜过凉的吃食。

“另外,”澜澈又道,“让乐师在观星台两侧设席,奏《风吟曲》便可,不必太喧闹。”他记得玄翎偏爱清雅的调子,而寒霄听不得过于繁复的乐声。

锦书一一记下,正欲退下,却被澜澈叫住:“等等。”他望着观星台方向,那里的星灯已次第亮起,像缀在天幕上的碎钻,“告诉膳房,多备些星子糕,方才见绮浪和枕流仙子看了那糕点好几眼。”

锦书会心一笑,躬身退去。不多时,观星台上便飘来食物的香气,琉璃盏在星光下泛着七彩光晕,银霜碟里的珍馐冒着热气,流霞酿的甜香混着风吟曲的调子漫开来,连空气里都染上了几分暖意。

澜澈缓步走上观星台,见星澜正踮脚够着高处的星灯,玄翎在一旁伸手护着,寒霄倚着栏杆看乐师调试琴弦,绮浪枕流正和清渊讨论着碟子里的雕花——这场景,倒比他预想的更热闹些。

他命侍女拿起温好的流霞酿,先给星澜斟了半杯,又依次给众人添上,最后才给自己满上,举杯道:“今日相聚难得,且共饮此杯。”

星澜接过酒杯时,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,抬眼对上澜澈温和的目光,忽然觉得,这观星台的风,似乎比别处要暖些。

最先端起酒杯的是星澜。

她指尖捏着白玉杯的杯沿,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杯壁上的星纹,那是玄翎前些日子送的,说是能温酒。殿内烛火晃了晃,映得她眼底的光忽明忽暗。方才众人说笑时,她一直安静地坐着,指尖缠着袖角的流苏,像有什么心事沉在心底。

直到绮浪举杯笑道:“今日能与诸位相聚,当河一大杯!”话音未落,星澜忽然抬手,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。酒液顺着她的喉线滑下,留下一道微凉的痕迹,她放下酒杯时,杯底与桌面碰撞,发出一声轻响,在喧闹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
众人都愣了愣——星澜向来浅尝辄止,极少这样干脆。她却像没察觉般,自己执壶又添了半杯,目光落在窗外的星河里,侧脸在烛火下显得有些单薄。

玄翎眉峰微蹙,刚要开口,却见星澜又端起了杯,这次喝得更急,酒液溅出几滴,落在她素白的衣襟上,像落了点碎星。

“星澜……”清渊想说什么,却被她抬手止住。她对着众人举了举杯,唇角扯出个极淡的笑,声音里带着点酒气的微哑:“难得热闹,尽兴些吧。”

说完,又是一杯空了。

烛火在她眸中跳动,没人看得清那深处藏着的,是翻涌的孤寂,还是借着酒意才敢露出的脆弱。只知道,这夜的酒,是她先起的头,像一场沉默的宣战,对着那些盘桓不去的心事,也对着这满殿看似亲近、却终究隔了层什么的热闹。

星澜的星栖阁后殿,藏着一坛她亲手酿的“碎星酿”。酒坛埋在落星原的星砂下,三千年才启封一次,坛口封着的符纹不是为了保鲜,是为了锁住那股能醉倒仙神的烈气。

今夜的星子格外稀,裂隙处的雾带泛着青灰,像极了她肩头旧伤隐隐作痛时的颜色。星澜坐在后殿的石阶上,指尖凝着灵力,“啪”地解开坛口的符纹,浓烈的酒香瞬间漫开来,混着星砂的冷意,呛得她眼眶发烫。

她没找酒杯,就着坛口仰头饮下。酒液入喉时像吞了团火,顺着喉咙烧进肺腑,又从心口漫开,烫得那些盘桓不去的念头都迟钝了些。万年前云柱上的疼、长老们“献祭”二字的冰、玦璃那句没喊出口的“姐姐”、清渊避开的目光、玄翎掌心的温度、寒霄袖中那支始终没递出的花……这些碎片在酒意里晃啊晃,终于模糊成一片看不清的影。

“呵……”她低笑一声,笑声被酒气裹着,散在风里。玄翎说“万域安稳不及你”,可他懂她午夜惊醒时,摸到肩头疤痕的瑟缩吗?清渊为她校准星轨,为她抚平衣褶,可他知她对着《维度秘录》里“双子同生”四字时,怕的不是消亡,是连消亡都护不住这杆秤的无力吗?澜澈护她万万年,却从不知她偷藏的那截云柱碎石,至今还在夜里泛着血光。

又灌下一大口,坛口的酒渍沾了她满唇,像抹开的血。她其实不爱喝酒,星辉族的仙人体质本就不宜沾烈性,可只有这酒能让她暂时忘了——自己是星姬,是秤杆的一端,是万域平衡的筹码。醉了,才能做回那个会怕疼、会哭鼻子、会对着星雀说悄悄话的星澜。

后殿的石桌上,还摆着白日里绮浪送来的玉髓膏,清渊替她整理好的星轨图,玄翎留下的安神香……这些都在,围在她身边,像层柔软的茧,可她知道,茧壳外的人再用心,也钻不透那层裹在心上的冰。

酒坛见了底时,星澜的视线开始发花。落星原的十二株奇花在她眼里晃成了十二道人影,有举戟的寒霄,有皱眉的玄翎,有沉默的澜澈,有温柔的清渊……他们围着她,说着关切的话,可她怎么也抓不住其中任何一个的手。

“都走……”她挥了挥手,指尖却扫到空处,“别围着我……”

风卷起她散落在肩头的发丝,像银河漫了下来,缠住她的手腕。她忽然蜷缩起身子,将脸埋在膝间,肩膀微微颤抖。没有人知道,星姬玄墟境的光膜有多坚固,她心里的洞就有多深;没有人知道,她操控星轨时有多从容,面对那些“为你好”的守护时,就有多恐慌——怕这守护是假的,怕自己当真了,怕某天醒来,又只剩她一个人被钉在云柱上。

意识渐渐沉下去,像坠入星湖的底。她终于要睡着了,极浅的那种,梦里或许还会有玄铁箭的寒光,但至少,不会再清楚地记得,自己是孤零零一个人。

殿外的星雀扑棱着翅膀,却没敢靠近,只是在光膜外盘旋。它们都知道,此刻的星栖阁后殿,是万域最不能惊扰的地方——那里有位卸下所有身份的星澜,正借着酒意,在孤寂的深海里,偷得片刻喘息。

玄翎的身影出现在光膜外,玄铁扇捏在手里,指节泛白。他能闻到那浓烈的酒香,能感觉到她散出的、带着醉意的脆弱,可他终究只是站在那里,转身隐入了星辉里。有些伤口,只能自己舔;有些孤寂,只能自己扛。他能做的,只有守在这光膜外,等她醒了,再递上一碗醒酒汤,假装什么都没看见。

寒霄的气息也在流萤谷的边界停了停,他指尖的奇花已经蔫了,花瓣上的尖刺扎得他掌心生疼。他终究没靠近,只是对着星栖阁的方向,无声地叹了口气——原来有些距离,不是他凑得够近,就能缩短的。

夜更深了,星栖阁后殿的酒坛倒在地上,发出轻响。星澜的呼吸渐渐平稳,眉头却依旧皱着,像在梦里,也没放下那些沉重的、无人能懂的心事。

热门小说推荐

最新标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