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翎踏碎星雾,落在澜澈的清玄殿时,殿门正悬着盏琉璃灯,灯影里澜澈正慢条斯理地用银签挑着炉中香。
“澜澈。”玄翎的声音裹着玄曜瀚宇境的寒气,玄铁扇在掌心转得飞快,“落星原那十二人,是你的手笔?”
澜澈抬眼,琉璃灯的光在他眸中碎成星子,唇角勾起惯常的温和笑意:“玄少主倒是消息灵通。不过是些族中后辈,想着星姬玄墟境缺人手,送过来给星澜搭把手。”
“搭把手?”玄翎上前一步,玄铁扇“唰”地展开,扇面星图映得他眼底锋芒毕露,“用‘貌若星辰’的后辈?用能引潮汐、控雷电的‘搭把手’?澜澈,你我都清楚,这十二人放在任何一域都是能独当一面的才俊,你把他们塞进落星原,安的什么心?”
澜澈放下银签,指尖抚过炉身的云纹,语气依旧平淡:“玄少主觉得,我安的什么心?”
“试探我,还是试探星澜?”玄翎冷笑,“你想借这十二人看我玄族的底线,看星澜对我的在意能有多深,顺便……也想让他们替你盯着星姬玄墟境的动向,好巩固你‘万域之主’的名头,是不是?”
澜澈终于抬眸,眼中的温和淡了几分,添了丝棋逢对手的锐利:“玄少主果然聪明。星姬玄墟境的裂隙不稳,星澜性子纯善,我总怕她被人算计。这十二人既是助力,也是屏障,有何不妥?”
“不妥在你越界了。”玄翎的声音沉下来,“星澜是我要护的人,她的境地,我自会稳固。用十二双眼睛盯着她,你觉得这是兄长的关怀,还是对她的轻视?”他顿了顿,玄铁扇轻点掌心,“何况,你我都清楚,万域之中,能真正护住星澜,让她不必仰仗任何人的,只有我玄族的暗线与玄铁符。你送的人,终究是你的人。”
澜澈笑了,笑声在殿中荡开,带着点洞悉的意味:“玄翎,你我相识万万年,何必说这些虚话。你觊觎的,从来不止是护着星澜的资格。”他起身,琉璃灯的光勾勒出他长袍的金边,“你想借星姬玄墟境的裂隙,引玄族暗线介入,再借着护星澜的名义,将势力渗透进星辉族的地盘,一步步蚕食我手里的权柄,不是吗?”
玄翎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目光:“是又如何?你占着共主之位多年,墨守成规,裂隙扩大的事拖了多久?若换作是我,暗线早已布遍星轨,何至于让星澜日日忧心?”他眼中翻涌着野心,“我要的,从来不是取代你,是让星澜能真正无忧——而这无忧的根基,必须握在我手里。”
“所以你就容不得我送十二人?”澜澈挑眉,“怕他们碍了你的事?”
“我怕的是他们成了你的眼线,让星澜活在你的算计里。”玄翎的声音冷下来,“你对她的兄妹情不假,可这情分里,总掺着你权衡利弊的私心。你送十二人,何尝不是想让星澜依赖你,让她觉得离了你,星姬玄墟境便撑不住?”
澜澈沉默片刻,忽然道:“你倒是比我坦诚。”他走到殿窗前,望着远处星姬玄墟境星团的方向,“星澜小的时候,总爱追在我身后,喊我‘阿澈哥哥’。那时我便想,要护她一辈子安稳。可后来才知道,安稳从来不是旁人能给的,得她自己手里有底气。”他回头,看向玄翎,“这十二人,是我给她的底气之一。而你,是我意料之中的变数,也是……最好的变数。”
玄翎皱眉:“什么意思?”
“你想渗透势力,想握权柄,没关系。”澜澈的语气带着种近乎纵容的锐利,“但你要记住,星澜不能成为你夺权的棋子。你若能让她真正安稳,让玄族的势力成为她的盾而非矛,那这共主之位,谁坐都一样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可你若敢用星澜的安危做赌注,我就是拼着万域动荡,也会让你玄族万劫不复。”
玄翎握紧玄铁扇,指节泛白。他懂澜澈的意思——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较量。澜澈用十二人布下棋盘,既是试探,也是默许,默许他玄翎入局,却也划下了底线:星澜是棋盘的中心,不是棋子。
“不必你提醒。”玄翎转身,玄曜星纹袍的金线在灯影里划过冷光,“我玄翎的人,我护着,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。至于你的十二人……”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,“让他们好好看着,什么叫真正的护持——不是站在她身后递刀,是让她身前再无需要挥刀的境地。”
说罢,他踏碎星雾离去,清玄殿的琉璃灯在风里轻晃,澜澈望着他消失的方向,指尖重新拾起银签,将炉中香挑得更旺了些。
“倒是比之前沉得住气了。”他低声自语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,“星澜啊星澜,这盘棋,终究要你自己落子了。”
而玄翎离开清玄殿后,并未回玄曜瀚宇境,而是去了星姬玄墟境的裂隙边缘。他立在崖边,玄铁扇敲着掌心,望着下方翻涌的浊气,眼底野心与痴恋交织——他要的权柄,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,是为了有朝一日,能对星澜说一句“有我在,天塌下来也不怕”。
至于澜澈和那十二人?不过是他登顶路上,必须迈过的坎。而这坎,他踏定了。
玄翎在裂隙边立了一夜,直到晨光刺破星雾,将崖下的浊气染成淡金,他才缓缓转身。玄铁扇收在袖中,指腹磨过扇骨上的暗纹,那是他昨夜新刻的“锁渊符”——能暂时压制裂隙扩张的纹路,比星辉族现用的符文效力强三倍,却也耗损更多玄力。
“沉锋。”他头也不回,声音带着夜露的清冽,“把这符拓三份,一份送星栖阁,告诉星澜,按此法加固屏障,能保多日安稳。另两份……”他顿了顿,眼底闪过算计的光,“一份送清玄殿,让澜澈看看,什么叫‘实效’;一份给落星原的十二人,就说玄族的符文术,随时可以讨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