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大雨瓢泼,将人浑身淋得湿透,但也便于隐匿行踪。
叶阳辞与叶阳归黑衣蒙面,在守卫换岗的间隙,利用雨幕视线受阻,掠进了远西精研院五丈高的外墙。
但外墙之内仍有重重铁门与哨卡。
到了第三层门禁处,叶阳辞发现精研院核心区域如同城堡,带着明显的泰西风格,并非翻个墙就能进去,必须要有通行口令与腰牌。
他们沿着二进院转了一圈,没有发现明显的漏洞。如此铜墙铁壁、戒备森严,难怪十年来传不出一点儿内情,看来今夜只能到此为止了。
叶阳辞无奈地朝叶阳归打了个“撤退”的手势,转头却在墙角发现一座熔炉模样的建筑,犹如灰扑扑的影兽蹲踞在夜色中。
他心生好奇,近前查看,发现熔炉的门忘了上锁。打开门,他从冷却的炉腔里摸出一把碎石粒,夜雨中看不分明。
熔炉里炼的是什么,为何会残留碎石?
避到檐下后,他示意叶阳归吹亮火折,对着豆大的光亮仔细辨认。灰白、易碎,叶阳归拉下蒙面黑巾,拈起一颗嗅了嗅,脸色作变:“是焚烧后的人骨!”
烧人灰作为一味偏门中药,治疗梦魇、尸厥时偶尔会用到,故而叶阳归一下就辨认出来。
叶阳辞凛然望向墙角——那不是熔炉,而是巨大的焚尸炉。
只不知焚烧的是什么人的尸骨?是病死之人,还是……无论如何,需要建这么大的焚尸炉,想来焚烧的量绝不会少。
惨白雷电划破雨夜,炉壁灰垩亦如骨色,仿佛无数尸骸堆砌而成,令人不寒而栗。
叶阳辞手一松,掌中骨灰颗粒被风雨扬去。他皱眉忍怒,沉声道:“精研院若草菅人命,我必将之与幕后黑手彻底摧毁!”
叶阳归也义愤填膺,握住弟弟的手,说:“此间一切,想必只有延徽帝最为清楚。还有八皇子,不可能在宫中被抽血,故而他也进得去,应该知道些内情。除了这两人之外,恐怕只有当年私下参观过精研院的权贵,譬如阁相容九淋,能知晓一二了。我们要不要从容九淋下手,试试看?”
叶阳辞点头:“你说得对。我们今夜就摸进容府,这么大的雨,他不会外出。”
两人将蒙面巾往上一拉,正要原路返回,忽然听见了“吱吱”声,像微弱的鼠叫,混在喧哗雨声里。若非叶阳辞内力高深,耳力也过人,根本听不见。
这种血腥之地有老鼠也不稀奇。在他一眼瞥过去时,闪电霎时亮起,照出了墙根处正在嗅骨灰的两只老鼠的身影。
叶阳辞眼尖,飞掠过去一下拿住,用撕裂的衣摆兜着,扎成个提笼。
叶阳归跟过去,问:“为何要捉这两只鼠?”
叶阳辞低声解释:“一会儿到亮处给你看。”
两人终于顺利离开精研院,马不停蹄地奔向容府,趁着雨夜轻易翻入内院,躲进一间亮着灯的账房。算账先生趴在桌面睡着了,叶阳辞在他后颈延髓处剑指一点,对方瞬间昏厥过去。
叶阳辞将油灯挪到地面,打开包裹,小心地捏住老鼠,给叶阳归看。
叶阳归定睛看后,失声道:“连体畸形鼠?但奇怪了,天生连体的畜生,一般都是连首或连尾,这两只鼠为何是侧身相连……”
“还有更奇怪的。”叶阳辞拨开两鼠连接处的短毛,“你看,鼠皮上有缝合后又痊愈的疤痕,切口平整,显然是人为导致。”
叶阳归精通内科,对外科只是略知皮毛,并未上手操作过。
但她以医者的角度仔细观察,发现了更多端倪:“你说得对,这是外科的刳破与缝连之术。将双方的皮肤、肌壁切开后缝在一处,不知脉管是否也进行了对接,但看起来这两只老鼠都活得好好的。简直匪夷所思!”
叶阳辞说:“你再仔细看,浅色这只是小鼠,估摸也就三四个月大。深色这只毛发稀疏、弓背长体,应是寿命将尽的年迈之鼠。可它方才跑动起来,与小鼠一样灵活,攻击性也强,抓挠有力,还试图咬我。这是为何?”
叶阳归思索后道:“会不会是因为与小鼠缝连在一起的缘故,导致年迈鼠也共享了小鼠的年轻活力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