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擦黑,庭院中路灯燃起,勾勒出影影绰绰的花木轮廓。
萧珩曳撒佩刀,刀鞘被灯光拉出长影,异兽似的紧随其主,踩得碎石路“咯吱”微响。
“楚白,怎么这会儿出门?下人们把晚膳都摆好了,用完再走吧。”
萧珩回头,见叶阳辞正站在台阶上,春衫外披了件薄氅衣,神色微妙地看他。叶阳辞说:“载雪也来了,不如我们一同用膳闲谈?”
换作其他时候,萧珩求之不得,但今夜不行。
他暗中紧了紧刀柄,温声道:“你们先吃,不必等我。今夜逢我轮值,宫中宿卫又因赌斗闹出了点动静,我得赶在惊动天听之前过去处理。”
叶阳辞暗中叹口气:“好,那你早去早回。”
萧珩走了,叶阳归让下人把晚膳端进厢房,关了门与他同食。
一桌饭菜都是按叶阳辞的喜好做的,口味清淡而不失鲜美。
春季的蕈菌数量稀少、价格不菲,萧府的厨子变着花样又是松茸炖鸡,又是乌枞炒牛肉,生怕他胃口不开似的。不消说也知道是谁的授意。
叶阳归虽对萧珩印象不佳,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对截云上心。她夹了一筷子乌枞放在叶阳辞碗里:“听李檀说,你昨夜没回去。以后打算就这么在萧府住下了?”
叶阳辞说:“我昨夜做了个噩梦。你知道我很少做噩梦的,可见这里不是心安之地。”
叶阳归追问:“那你为何还要留下?真要和这个萧珩长相厮守呀。”
“按照御前那套说辞,我和他两年情分与夫妻无异,不住在一起,皇上思来想去又要起疑。”叶阳辞玩味地笑了笑,反问她,“你似乎不太中意萧珩做你的嫂子?要不我换个——鲁王秦大帅的儿子,现任渊岳军少帅,秦深,你觉得如何?”
叶阳归蹙眉:“……”
所以去年你说与秦深怀怨不和,叫我流言京城,还有两人一见面就跟乌眼鸡似的互啄,都是假的了?平白叫我担心一场。
“除了这俩,还有其他选项吗?”郁闷之下,她甚至忘了纠正,不是嫂子,是弟媳。
叶阳辞装模作样地想了想:“远的不提,就说京城里,秦温酒总想与我私奔,你若觉得可行,我今夜就带他走。”
那更不行!叶阳归当即做出选择,矮子中间拔高个:“还是秦深吧,至少名声不坏,身上也没那么多麻烦事。”
叶阳辞轻笑出声:“那下次见到秦深时,你就当他是自家人了吧。”
什么意思?难道你们已经——
叶阳辞打断了她的浮想,转了话风道:“萧珩进宫了。”
“嗯,回头我去查查,今夜是不是他轮值,以及宿卫中是否真发生了赌斗之事。倘若没有,萧珩十有八九听见了我们在书房中的密谈,并且瞒着我们,别有所图。”叶阳归说。
叶阳辞点头:“其实我很想把萧珩争取过来。之前他还是镇抚和千户时,不止一次向秦深投诚过,但我看得出,他当时是迫于形势,暗怀鬼胎。虽然我知道这人嘴里没几句真话,可仍希望他与我们同路而行、患难与共之后,能生出些真情实意。
“遗憾的是,直到今夜,他依然选择了隐瞒与自行其道。我想知道,他的‘道’是什么?”
叶阳归凭感觉说:“权势吧。但又好像不全是。他有长公主这座靠山,又逐渐受延徽帝重用,可本心意图依然难以捉摸,跟飘在风里的飞蓬似的。”
叶阳辞想了想,道:“今夜萧珩进宫,我们刚好避开他,去探一探远西精研院。回头看他弄出什么动静,便可以继续了解他究竟有何谋划。”
叶阳归点头,沉默而快速地与他用完晚膳,起身解开腰带。
叶阳辞打趣:“吃撑了?一吃完就解腰带,腰身会越来越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