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念头一旦出现,就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、不容置疑的真实感,疯狂地在他心里扎根、蔓延!
为什么是十月底?
是巧合?还是……发生了什么?林叙那边发生了什么重大的、他不知道的变故?
是最后的、无声的诀别?还是……某种他无法理解的、绝望到极致的、微弱的求救信号?
如果……如果连这束时间异常的花也是……
那意味着林叙不仅没有真正消失,甚至在最近,就在十几天前,他还曾试图以这种更加隐晦、更加决绝、也更加让人心慌意乱的方式,触碰过自己的世界!
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希望,而是一种更加尖锐的、冰冷的恐慌和如坠冰窟的强烈紧迫感!
林叙的行为轨迹变得更加扑朔迷离,也更加……危险和绝望。他到底在经历什么?为什么送花的时间变得如此异常?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?
这束十月底的、彻底无名的花,像一声来自深渊的、微弱的、几乎听不见的叹息,让沈知时感到一种灭顶的不安和恐惧,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。
……
夜色再次降临,深沉如墨,将城市的一切光亮和声音都温柔地、残酷地吞没。
沈知时躺在床上,睁着眼,天花板在黑暗中是一片模糊而压抑的灰白。
毫无睡意。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紊乱地跳动着,一下,又一下,敲打着无边的寂静。
十月底那束彻底匿名的、时间异常的花,像一根淬了冰的、染毒的针,深深地、牢牢地扎进了他混乱而冰冷的心脏深处,毒性随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。
他再次猛地起身,拧亮了床头那盏孤零零的台灯。
昏黄而脆弱的光晕,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,像舞台上唯一的追光。
那本深蓝色的毕业纪念册,静静地、沉重地躺在光晕下的书桌上。
他几乎是扑过去的,动作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踉跄。
翻到扉页,目光死死地、贪婪地锁在照片后排靠窗的那个小小的、沉默的、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身影上。
他伸出手指,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、却又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,轻轻地、小心翼翼地拂过照片中林叙那模糊而平静的、没有笑容的脸庞。
冰冷的纸面,沉默的图像。
无声的、激烈的对话却在他死寂的房间里疯狂碰撞、回响:
“这三年……你送出每一束花的时候……是什么心情?是痛苦?是挣扎?是怀念?还是……还有一点点……连你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无人知晓的、卑微的期待?”
“为什么是那个时候?十月底……到底发生了什么?你……还好吗?你到底在哪里?”
“沈知时你凭什么?!凭什么忽视他啊!凭什么现在才看到那封信啊!凭什么心安理得收了三年花却从不去想是谁送的!凭什么因为害怕就不敢去确认?!你活该!你活该现在找不到他!你活该受这种折磨!”
“告诉我……这三年……你到底是想走……还是想留?你……还在吗?那十月底的花……到底意味着什么?回答我!林叙!回答我!”
“林叙……”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声音低哑,被巨大的痛苦压垮,变成破碎的气音。
“你……现在到底在哪里?你……还好吗?”恐惧像冰水,淹没了心脏,冷得他牙齿都在打颤。
“我——”声音彻底哽住,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,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、破碎的喘息。他猛地低下头,额头抵着冰凉的书桌桌面,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。
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扭曲地投在冰冷的墙壁上,像一个孤独而执拗的、对着虚空忏悔的囚徒。
窗外,城市的灯火无声地流淌着,如同遥远的星河,冷漠地映照着桌上那张灰白的毕业照、和他脑海中那束挥之不去的、沉默得令人心慌意乱的、金色的、十月底的合欢花。
无人回应他痛苦的低语和呐喊。
“三年前的告别”、“持续三年的无名幽灵馈赠”与“十月底的彻底沉默信号”,这三者交织成一张巨大而冰冷的、充满矛盾的网,将他紧紧缠绕,勒得他几乎窒息。
也将那份寻找林叙的渴望和那种不祥的、尖锐的紧迫感,推向了绝望的、疯狂的顶峰。
他必须找到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