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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夜薄荷与无声(第3页)

这份来自他最信赖、最倚仗的战友的、毫无保留的信任,像一块巨大而沉稳的压舱石,稳稳地定住了他那艘在高考惊涛骇浪中飘摇不定的小船。

他长长地、彻底地舒了一口气,胸腔剧烈地起伏了一下,仿佛将积压了整个晚自习的浊气全部呼出体外,脸上重新绽放出属于他的、带着少年人特有锐气的笑容,用力点了点头:“对!想那么多没用,干就完了!”

话音未落,他几乎是本能地抬手,习惯性地就要像往常无数次互相打气那样,重重地、亲昵地拍向林叙的肩膀。

就在手掌即将落下的电光火石间,林叙的身体如同经历过千百次预演般,极其自然地、不着痕迹地向侧后方滑开半步。同时,他迅速抬起自己的右拳,精准而有力地迎上沈知时下落的手掌——

“砰。”

一声干净利落、带着轻微骨节碰撞声的击拳,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短促地响起。兄弟间的默契与鼓励,在此刻被完美地重新定义于安全距离之内。

“嗯,干就完了。”林叙重复着沈知时的话,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,仿佛将所有的情绪都灌注在这简单的四个字里。

拳面相触传来的那份短暂而清晰的震动感,沿着臂骨迅速传导至心脏,引起一阵密集的悸动——这是他此刻能允许自己承受的、最亲密的触碰极限,也是他精心构筑的防线所能抵达的最近距离。

“嘿!知时!叙哥!你们俩猫这儿搞秘密特训呢?!让我一顿好找!”

顾淮南咋咋呼呼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瞬间打破了操场上微妙的宁静氛围。

他像一阵风似的从远处冲过来,额头上挂满亮晶晶的汗珠,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,手里高高挥舞着一本卷了边、封面磨损、仿佛饱经蹂躏的英语单词本,那姿态不像求救,倒像举着一面宣告投降的白旗。

“快快快!江湖救急!最后再帮我过一遍高频词组!我这心里头跟揣了二十五只耗子似的——百爪挠心!没底啊!真要命了!”

沈知时和林叙几乎是同时转过头,目光在空中有一个极其短暂的交汇,都从对方眼中清晰地捕捉到一丝被打扰的无奈,但更多的,是一种对顾淮南这经典“临时抱佛脚”行为的习以为常和哭笑不得。

沈知时嘴角咧开一个无奈又带着点惯常宠溺的笑,摇了摇头,语气夸张:“顾少爷,您这临门一脚的功夫,真是修炼得登峰造极、出神入化了!”

“那必须的!临阵磨枪,不快也光!老祖宗的智慧懂不懂?”顾淮南一脸的理直气壮,仿佛掌握了宇宙真理。他一个箭步灵活地挤到两人中间,硬生生把自己塞了进去,不由分说地把那本饱经风霜的单词本拍进沈知时手里,“好哥哥,别废话了!快,上刑!赶紧考我!往死里考!”

“今天这英语再看一遍赶紧复习,数学,语文了。”

“知道了,知道了。”

林叙默默地、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开一小步,将自己融入旁边稍暗一些的光影里,仿佛一道悄然褪色的影子。昏黄的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、扭曲着、重叠在一起,投射在粗糙的塑胶跑道上,像一幅抽象的画。

林叙的目光,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温柔而固执地牵引着,大部分时间依旧静静地落在沈知时身上。他看着沈知时被顾淮南夸张的遗忘、抓耳挠腮的窘态以及各种怪叫逗得时而皱紧眉头、时而忍俊不禁、最终彻底破功笑出声来的样子。

那份生动的、带着鲜活人间烟火气的明亮神情,像一道温暖而有力的阳光,瞬间驱散了林叙心底因明日决战而残留的最后一丝阴霾与紧张。

能这样站在一旁,静静地、贪婪地看着他,看着他如此鲜活、生动地存在于自己的视野之中,即使仅仅是以“兄弟”的身份,陪伴他走过这人生最重要关隘的前夜,对林叙而言,已是命运所能给予的、莫大的馈赠,是深藏心底的、带着微酸底色的隐秘幸福。

他悄悄握紧了口袋里那个冰凉的小铁盒,金属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,带来一丝清晰而克制的痛感,提醒着他此刻的真实,与那必须时刻保持的、清醒的距离。

“Abandon,a-b-a-n-d-o-n,abandon!”顾淮南大声念着,手指在空中比划,“这词我绝对忘不了,每次背单词都从它开始,每次都放弃得特别快!”

沈知时忍俊不禁:“那你倒是记住点后面的啊!来,‘Aodation’怎么拼?”

顾淮南顿时卡壳,五官皱成一团,手指掰着数:“a-。。。m。。。啊呀,几个m来着?这英语单词怎么这么烦人,明明够住就行了,非要拼这么长!”

林叙安静地看着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。他的目光掠过顾淮南抓狂的侧脸,最终又落回沈知时身上。沈知时正无奈地摇头,眼里的笑意却明晃晃的,像是落满了星光。

“是a--o-d-a-t-i-o-n,”林叙轻声提醒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,“两个m,两个o。”

顾淮南立刻如获至宝:“对对对!还是叙哥靠谱!哎,等等,我拿笔标记一下,这词绝对是坑!”

他看着顾淮南手忙脚乱地找笔,却在各个口袋摸索无果,最后可怜巴巴地抬头看向沈知时。沈知时叹了口气,从自己的裤袋里抽出一支黑色中性笔递过去:“你说你,明天就考试了,笔都能忘带?”

“我这不是……紧张嘛!”顾淮南接过笔,讪笑着,“一紧张就丢三落四,我爸说我这样上了考场准得丢准考证。”

“别胡说。”林叙突然开口,声音比平时严肃了几分,“这种话不能乱说。”

顾淮南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,连忙“呸”了三声:“坏的不灵好的灵!坏的不灵好的灵!”他低头认真地在单词本上标注重点,嘴里还念念有词。

沈知时看向林叙,两人视线相接,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。那一刻,沈知时忽然觉得心头一暖。他知道林叙是在担心自己——顾淮南无心的一句话,却可能触动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。

而林叙,总是这样敏锐地捕捉到他每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,然后以一种不动声色的方式,替他驱散那些阴霾。

“好了好了,继续继续!”顾淮南标记完毕,又重新斗志昂扬,“下一个!今天我非得把这些磨人的小妖精全都拿下不可!”

夜色在单词的拼读声中渐渐深沉,如同墨汁不断滴入清水,愈发浓稠得化不开。

蝉鸣似乎也耗尽了最后的气力,嘶叫声变得稀疏、断续,有气无力,最终只剩下零星的、仿佛叹息般的微弱嘶吟,点缀着沉静的夜。

操场上的人影越发稀少,如同退潮后沙滩上零星散落的贝壳,只剩下几个同样被沉重压力驱赶出来、寻求片刻珍贵喘息的模糊身影,在远处晃动着,然后逐渐融入黑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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