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掌声不疾不徐,却每一下都拍得认真而用力,掌心微微发红。
“理想中的人。。。。。。”
这几个字,像一颗滚烫的、带着火星的石子,精准地投入他看似平静的心湖,激荡起层层叠叠、汹涌澎湃的涟漪。
他心中早已勾勒出那个无比清晰的画面:理想中的自己,并非书本上抽象的概念或世俗成功的标签。
那是一个能稳稳地站在沈知时身侧,在他需要时提供依靠,可以不被任何人束缚,他要自由,要掌握自己人生的自由。
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盘旋已久,如今被沈知时的话语再次点燃,燃烧得更加炽烈。
大会结束的喧嚣如同退潮的海水,迅速从操场上散去。
只剩下孤零零的彩旗在渐起的风中轻轻摆动,发出“噗噗”的声响,仿佛还带着方才人声鼎沸的余温。
学生们如开闸的洪水般从操场涌出,嘈杂的讨论声、欢笑声、叹息声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特有的青春喧嚣。
沈知时缓步走下主席台冰凉的金属台阶,额角一层薄薄的细汗,在阳光下闪着微光,悄悄滑过鬓角。
他下意识地抬手,用指尖轻轻擦去汗珠,感受到心跳正慢慢平复下来。
他轻轻吐出一口气,指尖轻轻整理了一下被麦克风压出细微褶皱的衣领,脸上带着一种卸下重担后的释然,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微笑。
演讲很成功,他能从同学们的反应中感受到这一点。
就在这时,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走到了他身侧。
林叙的步伐平稳而沉静,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实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气场,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存在。
“讲得很好。”林叙的声音响起,平静得像一泓深潭,却带着一丝被阳光晒暖的柔和温度,清晰地传入沈知时耳中。
沈知时闻声回头,撞进那双熟悉、沉静而坚定的眼眸里。他嘴角自然地扬起一抹放松的淡笑,“还行吧,没吃螺丝就不错了。”阳光跳跃在他微眯的眼睫上,在他的脸颊上投下细密的阴影。
他看着林叙,忽然想起刚才在台上看到的那双专注的眼睛,心中微微一动,但很快便将这丝异样压了下去。
几乎是脱口而出,一个看似随意却重若千钧的问题,从沈知时口中滑出:“你呢?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?”他问得随意,就像问“晚上吃什么”一样自然。
这问题轻飘飘的,像一片羽毛,却在落入林叙心湖的瞬间,掀起了滔天巨浪。平静的水面下,是早已思虑万千、汹涌澎湃的暗流。
林叙微微侧过头,避开沈知时探究的目光,视线投向远处操场上空盘旋的飞鸟。
他的眼神沉静而深邃,仿佛早已穿透了未来百日的迷雾,甚至更远的时光,将那答案在心底打磨了千万遍。
他的声音压得极低,轻得如同情人间的私语,却带着羽毛般轻柔而清晰的质感,稳稳地落进沈知时的耳朵,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温度:
“优秀到可以和你做朋友,能站在你身边的人。”
话音落下,林叙甚至没有过多停留,只是对沈知时露出一个浅淡而坚定的微笑,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。
然后他迈开脚步,背影在空旷下来的操场上显得挺拔而从容,融入了散场的人流光影之中。
沈知时站在原地,脸上的笑容依旧自然,眼神里却掠过一丝极快的、不易察觉的困惑。
林叙的回答很真挚,也很。。。。。。重?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,激起的涟漪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大一些。
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,心头泛起一丝微妙的波动。
不是悸动,更像是一种被朋友深厚情谊触动的暖意,夹杂着一丝“这期待似乎有点沉”的模糊直觉。
“站在你身边的人。。。。。。”他低声重复了一遍,随即甩甩头,把这略显沉重的表达归结为林叙独特的表达方式。
“这家伙,说话越来越有哲理了。”他自嘲地笑了笑,将这份触动理解为兄弟情义的另一种表达。
他此刻最强烈的感受,依然是挣脱束缚后的轻松和对接下来自由冲刺的渴望。
“优秀到可以和我做朋友吗?”沈知时在心里默默咀嚼这句话,忽然感到一阵暖意涌上心头。
这算肯定吧?不再意他的成绩,不在意他是谁,不在意他是否成功的朋友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