琼琚提盒离开,她顺势说到汤家:“我已和安儿谈起,汤家那个样子他没有继续待着的必要,要说起汤铭,难免伤心,总归是亲生父亲,也只这一点留恋了。”
血浓于水的亲缘,不是说没有就没有,即便汤铭父亲的角色做得再不好,丧母之后,小儿依赖不舍父亲也再正常不过。
这在预料之中,谢清匀沉默两息,说道:“汤铭的官职停了。”
“过不久乌纱帽也该掉。”
秦挽知惊讶于他的动作,心道怪不得那封信言辞怒意难掩。
谢清匀解释:“他为职期间,渎职懒怠常有,以权谋私亦不在少数,罢免官职迟早的事。”
他说得不容置喙,凌厉之感汹涌而出,秦挽知微愣。
真是年龄大了。
做了丞相的谢清匀气质稳重疏冷,言及朝堂更是增添几分锋利,与当初那个在国子监读书的谢清匀多有不同。
提起最初几年,秦挽知对谢清匀的印象主要在国子监的书生打扮。说来,她没有见过穿喜服的谢清匀什么模样。
她与谢清匀的昏姻起源并不美好,相反庄肃沉重。
公爹病重,眼见生气儿无多,老爷子求医问佛,看着大儿子出气多进气少,不知哪一时停了心跳,白发人送黑发人。
最后死马当活马医,请了术士要冲喜。
老爷子听取术士之言,差人找八字相合,年龄相当的女郎。
秦家祖坟冒青烟,走大运,选中了十五岁的秦挽知。当日谢家老爷子亲自去了一趟秦府,次日,喜服着身,她嫁去了谢府。
因公爹魂魄走了一半,冲喜要势重,故而摆设起灵堂,两人就在灵堂拜的堂成的亲。
成亲仪式结束,接着是冲喜最后一步,一阴一阳,双喜各自镇压。她作为新娘子留在灵堂,谢清匀身为儿子,自是带着喜气儿去往病榻前侍疾,是而她连谢清匀的面容都未得见。
灵堂里待到子时,她被婆子引路回到婚房,一个人揭开了盖头,独坐到天亮。
哪里还有人在意她,府中人都去围到公爹院中。天光拂晓之时,外面有熙熙攘攘的声音,秦挽知紧张地攥手,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。
如若没能冲喜成功,往后她要如何自处?
只有一点,秦挽知从始至终,十几年如一地清醒知道,不是冲喜,谢家永远不会娶一个门第相差巨大的娘子。
她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和谢清匀有任何交集,谈何成亲。
与谢清匀的第一次见面,已经是成亲第二日晚上,他穿着简单的素色常服,眼里是红血丝,面色因几日未合眼而略显疲倦,可都挡不住那隐隐的喜悦。
一句带着哑意诚挚的:“多谢你。”
让彼时惴惴不安的秦挽知结束了担惊受怕,也开启了她与谢清匀不相配的十几年的昏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