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消息像冰锥扎进心口,冷得发抖,却又带来一丝活该如此的、扭曲的解脱感。
时间继续麻木地流淌。
毕业季到了。校园里充满了喧嚣和离别。我把自己锁在屋里,窗帘拉死,连毕业典礼都没去。那张薄薄的毕业证,还是那两个同学帮忙领的。
听说,王凯毕业后回了东北老家,用他学的知识和那股憨直的韧劲,真的搞起了农业指导站。
听说,易南希跟着他去了,那个曾经短发凌厉、眼神清亮的女孩,扎根在了黑土地上。
听说,他们结婚了,后来还有了两个孩子。
这些消息听在耳里,像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别人的故事,模糊,不真切,只剩下胸口一片沉闷的空洞。
我失去了曾以为坚不可摧的友情,也弄丢了那个曾照亮我青春的女孩。
一切,都毁在了那个夏日午后,我无法抵制的冲动里。
婚礼的照片,我自然看不到。但光是想象,就足以在我漆黑的、自我封闭的世界里投下短暂刺眼的光,旋即被更深的黑暗吞没。
故事彻底落幕了。只是结局里,没有我。
窗外,是别人的世界,别人的四季更迭,别人的圆满人生。
而我被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夏天,留在了那场由我自己亲手点燃、最终烧毁了一切的大火里。
(完)
后记
时间在北京这座巨大的城市里,像被按了快进键,却又在个人身上呈现出一种粘稠的、近乎停滞的质感。
十年就这么晃过去了。
我依然留在这里,做着一份不好不坏、勉强糊口的工作,朝九晚五,挤着永远人满为患的地铁,像无数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打工人一样,浑浑噩噩地活着。
后来,按部就班地结了婚,对方是家里介绍的,谈不上多爱,但也不算讨厌,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。
曾经引以为傲的长发早就剪掉了,图个清爽,也图个……彻底的告别。
镜子里的人,脸颊圆润了些,眼角爬上了细纹,最明显的是肚腩,不知何时悄悄鼓了起来,衬衫扣起来都有些紧绷。
一副标准的中年大叔的模样,混在下班的人流里,毫不起眼。
那天加班晚了,打车回家。
出租车行驶在灯火璀璨的二环上,窗外是流光溢彩却冰冷的都市夜景。
电台里,主持人用甜腻的声音念完广告,下一首歌的前奏响了起来。
是汪峰嘶哑而熟悉的声音,唱着那首《当我想你的时候》。
“那一天我漫步在夕阳下
看见一对恋人相互依偎
那一刻往事涌上心头
刹那间我泪如雨下……”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猝然攥紧,呼吸猛地一窒。
尘封的记忆匣子被这熟悉的旋律粗暴地撬开,画面汹涌而至,清晰得如同昨日。
那个清晨,湖边薄雾未散,那个穿着黑色练功服的短发身影,拳脚带风,发丝飞扬,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充满力量,阳光在她身上镶上一道金边,凌厉又耀眼。
那个傍晚,湖畔长椅,我抱着吉他,她安静地坐在我身边,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眼里,跳动着细碎的光芒,比湖面的波光还要亮。
我唱着歌,她听着,嘴角带着极淡的、几乎看不见的笑意,眼神却专注得仿佛盛下了整个世界的温柔。
“……至少有十年我不曾流泪
至少有一些人给我安慰
可现在我会莫名的哭泣
当我想你的时候……”
歌声在车厢里回荡,嘶吼着逝去的青春和爱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