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身后跟着松阳罗远,不多时罗聆与姜元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。罗聆见内室里尽是欢乐的气氛,眸中也柔和了下来,笑问:“你们在说什么令人喜悦的事?”
陶青筠目光一闪,一只大手伸过,胡乱揉了揉秦惟熙的头顶道:“也没什么。”
秦惟熙不用看也知晓现在她的头顶定是一团糟。
罗聆摇头失笑:“你们几个臭小子,又趁我不在欺负我妹妹。”
陶青筠挖了挖耳朵,笑得明朗:“哦呦,是你妹妹,难道不是我妹妹。”
秦惟熙回头再瞪了他一眼忙去外间重新倒了两盏茶,姜元珺温声道:“七妹,我随你去。”又见她已换了一身罗裙,轻声道:“可有小睡或是歇息一会儿?”
秦惟熙朝着他笑:“歇了。五哥,你与阿兄有没有吃早饭?宫里可一切无恙?”
姜元珺道:“吃过了。”
秦惟熙说:“有阿兄在就是好的。”
姜元珺不知为何,隐隐所觉那声音里透着一缕怅惘,他在细细回味的她所说的这句话,随后他脑中一闪而过那个他被紧闭于东宫不得出的大雪夜。
他朝她望了过来,眼底柔光一片:“七妹,我没事。从今以后五哥会以己之命护你周全。”
秦惟熙道:“五哥,我要的是我们都活着,大家都活着。”话罢,她陷入了沉默一瞬,很快又道:“阿馥可还好?”
姜元珺点点头:“还好。不过近来总是易生病,母后时常把她拘在宫里。”他目露欣慰:“静了些日子倒是会做上几道吃食了。”
提起这个一母同胞的幼妹,姜元珺的眸光里尽是柔和。他忽然想起前几日父皇召他入上书阁谈朝事。父皇将将批阅完龙案上的奏折,手边的热茶正欲端盏而饮,殿外内宦忽然禀报:“贞蕙公主到!”
阿馥独自提着一方食盒走了近来。父皇眉头紧锁着问她:“皇儿,有事吗?”
阿馥笑吟吟地上了玉阶,将手中食盒打开,顿时香气四溢:“没想到哥哥也在,父皇何故这般愁眉不展?”
父皇余光一瞥,目光一瞬慈和:“烧羊蹄?”
“陛下,天色太晚,此时不易进食太过荤腥。”陈桂贻不忘在后轻声提醒。
父皇只摆了摆手,看着他们兄妹二人:“不打紧。父皇从前吃得,朕如今为何就吃不得?”父皇的目光又定定落在那瓷碟上,喃喃道:“父皇从前总是很有耐心批阅这些折子。你们看,那头顶的一轮月都要隐进云层悄悄睡下了,父皇还在认真的去看手中的奏折,累了就打个盹,饿了就好这一口烧羊蹄,然后再喝杯清茶解解腻,再舒心不过。”
他再轻轻一叹:“可是话说回来,天下之主,这个位置,哪里就是那般容易坐的。”
陈桂贻在旁笑问:“陛下也爱食这道菜?这倒是奴的不是了,奴伴陛下近十载,竟从不知道陛下竟喜欢吃这道烧羊蹄。那太子殿下可知晓?”
他如实答:“倒是见过一回。”
父皇即未说喜,也未说不喜,半晌才道:“父皇生前喜欢吃什么,朕在幼年时就喜欢吃什么,随着父皇的喜好,父皇恩泽天下,朕如今也要做那样的君主。”
陈桂贻道:“陛下爱民如子,而今可不就是黎民百姓心中的仁厚君主。”
父皇闻言满意地笑起来,笑过才似想起殿中还有他们兄妹二人。他问:“皇儿可有事?”
阿馥道:“不曾。只是许久未见过父皇,儿臣甚是想念。若不是儿臣这么晚来,还不知父皇您这几日点灯熬夜的批阅奏折。”
父皇长叹一声:“这些驴球子,这些金窝窝里酣睡的人啊只知道一味的让父皇不省心啊!”
阿馥忽而笑说:“近来为何未见四哥进宫配父皇下棋?还是镇抚司有要事?那父皇可不许扰他。”
父皇笑:“此话怎讲?从前皇儿不是最喜欢父皇将他拘在宫里。”
阿馥道:“哪里,从前儿臣年少,儿臣乃一国公主,知晓这不合规矩。”
父皇盯着那道烧羊蹄许久才看向他们兄妹二人:“太子,阿馥。你们也不小了,阿馥如今十九之龄,朕众卿里家有小女比你年少些的、与你相差几岁的,要不早早定下了婚约,要不已出嫁为妇。太子你呢,该让父皇如何做?朕一直记着父皇当年的话,若是为你娶妻,这太子妃还要选个合你心意的。”
想起那个雨夜,他垂眸不语。
阿馥却在旁很快打断了父皇再欲说出的话:“父皇可是嫌儿臣如今聒噪,急着让儿臣寻了驸马出嫁?”
父皇哈哈一笑。
上书阁内忽而又陷入一片静谧。他再抬头,只见父皇目光幽深地望向槛窗外那一树的紫薇花:“父皇喜爱玉兰,可朕喜欢紫薇。看着这道烧羊蹄,父皇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年少时的岁月。这三人里,云川与朕的性子最像,也总是不被人看到。年少时我们曾一起射箭投壶,去郊外狩猎,还有我们一起打马球,云川总是会输,承骥与叙之总是会让着父皇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