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惟熙带着奉画回了侯府的书房,还未待走近便见两个身着宫服的一男一女手里端着吃食,俯身垂着头进了屋子。
书房的外间里忽而响起一道尖细嘶哑的笑音,透着一丝谄媚:“昨夜古御医特意交代了奴才做些药膳与小侯爷,您先吃些清淡的,奴才做了三鲜汤面,还做了八宝馒头,小炒鲜蔬……”
内室则响起陶青筠的笑音:“呦,这么多好吃的,今儿我要痛痛快快吃一顿了。”
秦惟熙与奉画站在门外,想起阮姑姑方才所说的话,这应该就是尚膳监派来的人了。紧接着书房内再次响起一声清甜的女音:“奴才今日做了汤饺、山楂奶露、酥油鲍螺……”
小宫娥的话音还未落下,只听内室传出淡淡地一句低语:“本侯不食汤饺。”
紧接着陶青筠再是一声低笑:“呦,这是个心细的。这酥油鲍螺听闻八妹妹也会做。听你的口音倒不像北地人?抬起头来我瞧瞧。”
宫娥回道:“回陶公子的话,奴幼时在给南地长大。”
秦惟熙隔着门前突然多出来的一道屏风看见那宫娥微微地抬起了头。
陶青筠道:“是个美人,妙哉妙哉。”
身侧,奉画闻言不禁嘴角抽了抽,附耳朝她轻声道:“小姐,这陶公子吃错药了?”
秦惟熙回眸朝她笑了笑,轻轻一叹道:“欸,看来来的不大是时候。不过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。”说罢,便疾步朝书房内走去。
奉画再后忙道:“咦?小姐,等等我!”
书房内的几人听见院子里的声音纷纷回过了头,外间的两宫人见状忙又垂下了头,朝她一辑礼。
床榻上,褚夜宁已换了一身朱红锦缎袍子,头束了一顶玉冠,依旧背靠着床壁,一腿弯曲,一臂搭在膝上,姿态随意闲散地坐在那里。
看见她进来本是垂着的眸,很快抬眼望了过来。再见她一身鹅黄锦裳,他又眉梢一挑,很快勾唇一笑。
秦惟熙朝那两端着托盘的宫人点点头,正欲进内室,余光却见一道视线灼灼也随着她朝内看去。她倏忽停下前行的脚步回眸去瞧,只见那尚食局的宫人微微抬起头朝内室张望。再见她身姿婀娜,容色秀丽。
她微微一笑:“劳烦二位。姑娘可是在里面掉了什么东西?我去给你寻一寻?”
宫娥微微一愣,很快道:“没有。多谢罗姑娘。”
内室里忽而又响起一道清冽淡漠的声音:“病着,烦。”
再一声厉语:“关门!”
外间的内宦闻言眼皮一跳,陶青筠很快出了内室当起了和事佬:“这靖宁小侯爷命运多舛,回京接连两次遇刺,我陶某人都替他烦着,今早儿幸苦二位了,吃食就放在桌上吧。”
二人闻言忙将吃食放置妥当,悄声退了出去。临退到檐下,那宫娥又微微侧过头朝内室一瞥,却骤闻一声冷言:“滚——”
陶青筠吓得一激灵,秦惟熙也在这时回头去看他。褚夜宁清冷淡漠的声音一瞬挥去,一双星眸,眸色也变得甚是温软:“我没与你说。”
秦惟熙这一次没待他说便兀自绕过书案,坐在了那张太师椅上,那椅上今日所挂的却是昨日在卧雪阁所穿的那件绀紫色披风,她眼如弦月甚是明亮,朝他看去:“我也没认为你在与我说。”
“四哥,你这脸比那唱戏的马怜人变得还快。”
外间忽而响起一声笑音,陶青筠送走了那两宫人,一脚刚迈入内室便是听得这样一句话,不禁捧腹大笑。他瞧了瞧窗外,见奉画与松阳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悄悄话,都是自家人,这才回头道:“小七妹这话我爱听,会说你就多说一些。这老狐狸整日编排我。”
床榻上的褚夜宁忽而开口道:“黑嘴松鸡。”
陶青筠脸一黑,作势就要拿着手里的折扇去戳他:“不是你,我们也都老大不小了,你能不能换一个,我堂堂风度翩翩青衣居士,这话倘若传到外头去我还要不要见人了?。”
褚夜宁闻言上下打量他半晌:“哦?实是想不出别的。”
陶青筠闻言两眼一眯,面上却未见恼意,少顷笑了笑,兀自言语道:“欸,你们说,我怎么老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呢?昨日在那洞底下可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?要不我将阿聆喊来我们一同探讨探讨?”
秦惟熙一直在看着二人打闹,闻言忙道:“什么?”
陶青筠回身去瞧她,依旧笑眯眯地:“小七妹,你急什么?”他双手抱怀,抬手摸了摸下巴,见她很是自在地坐在那把太师椅上,朝褚夜宁道:“你别说,还真有侯府女主人这番做派。”
“三哥!”秦惟熙听罢蹭地起了身,再转过头去瞧,褚夜宁非但不语还在那里笑。长长的睫毛,微微勾起的薄唇,笑意在一点点地扩大。
秦惟熙瞪着二人,挽起袖子,握着拳头就欲上前。陶青筠见状瞪大了眼睛:“怎么着,小七妹,你想欺兄?”
院子外适时响起一阵脚步声,紧接着是松阳恭声唤道:“太子殿下,罗大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