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是响着钢琴和敲击声的这个单元。
她用力地敲了好几次门,里面的琴声才戛然而止。
门开了。
好像有一道柔和的、色彩交错的光环闪过,这就是郑圆圆留给叶知秋的最初感
觉。她有一头柔软的、自然鬈曲的头发,照中国人的欣赏习惯,过于黄了一点。头
发剪得很短,比莫征的头发长不了多少。叶知秋总爱拿别的孩子和莫征比较,仿佛
莫征是她的亲儿子。眼睛长得有点特别,也许一只稍稍有点斜视,不过,奇怪,那
一点也不影响她的美丽,反倒给她增添了一种特别的风韵。有点调皮还是有点任
性弹性很好的、高领子的白毛衣,紧裹着她纤巧的身子。身子是那么的窈窕,叶
知秋几乎没有见过。裤子有点不伦不类,太过肥大,就是偷了一只老母鸡放在裤腿
里,人家也看不出来。没有裤线,或许原来有过,早被她不经心地穿皱巴了。
像往常和陌生人第一次接触时所感觉的一样,叶知秋立刻在她的眼睛里,看到
了这样的意思:“天哪,这个女人可真丑。”然而.在郑圆圆那双眼睛里,叶知秋
还看到了更多的一些东西:同情和怜悯。这善良的小姑娘。那不流畅不连贯的琴声
当然是她弹奏的。
“您找谁”那样轻轻的、温柔的声音。
“郑子云部长在家吗”
“您是哪个单位的”
叶知秋拿出了自己的记者证和介绍信。郑圆圆对记者证很注意,同一的职业引
起了她的兴趣。她热情地请叶知秋进去,然后走进另一个房间里去了。那“乒乒乓
乓”的敲打声也骤然停息下来。
房间打扫得很干净。但却有一种谁也不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的感觉。墙壁上没
有任何装饰,比如风景画、照片、条幅之类的东西。家具,全是从机关里借来的,
既谈不上色彩的协调,也谈不上款式的新颖。就连浅蓝色细布的窗帘,大概也是从
公家借来的。
从这房子里的陈设,绝对猜不到主人的爱好、兴趣。叶知秋暗暗惊奇:为什么
在这陌生的房间里,竟隐约地感到她对生活的那种疏忽、凌乱、大意“您找我”
叶知秋回过头来。她完全没想到他是这样的。衣着是那样的随意,可他一举一
动,都会招人猜想:他是牛津,还是剑桥出身根据贺家彬的介绍,当然都不是。
人很瘦,握起手来却很有力。
“为什么不通过部值班室呢”他似乎很不客气,“请坐吧。”没等叶知秋坐
下,自己已经先坐下了。
“找过值班室,他们答应过,给我安排个时间。但您似乎总也没有时间,我有
点等不及了。”
“啊!”郑子云抬起眼睛,注意地看了看叶知秋。这女人有一种男人才有的死
硬派头。是做什么工作的圆圆告诉他是位记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