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尊明知谢叠芳素来不喜有外人插手丹房之事,还是为展言岚破例。
空气凝固般诡异,封单月也不由瞟向谢叠芳。
见她滴水不漏,很快接话道:“一切听从师尊安排。”
随后她偏首,定格展言岚身上,语气亲切道:“展师弟,到时你要亲自来一趟,切不可像每回领取丹药一样拜托林师弟,交接炼制解毒丹一事极为重要,马虎不得。”
封单月诧异,这位高岭之花居然目中无人到这种地步,仗着师尊偏爱,至今连谢叠芳都不肯赏脸。
闻声,展言岚身形一顿,微微踅身,却没正视谢叠芳,一搭眼帘,道:“是,师姐。”
鉴魔镜之主落定,春试落下帷幕,众人散去,唯独封单月没走,小师妹穆云禾随行,远远看着负责收拾擂台的弟子。
此时,严观苍走近,喟叹道:“单月,你大意了,防人之心不可无,我早说展言岚极有可能带领诛魔行动,若你听取我意见,劝说谢叠芳示弱早些败给你,兴许有翻盘之机……但如今说这些也无用,过几日前往南疆,我们就好好等展言岚大功一件归来罢。”
“谢叠芳会示弱?”封单月微阖的眉眼瞥来,闪过一丝质疑的困惑,不容置疑道:“如此强势之人,眼里容不得沙子,你方才也亲眼所见,若不是师尊发话,她绝无可能同意展言岚介入丹房事务。”
“谢叠芳前些时日诛杀魔修江满未遂,负伤比试,又遇展言岚那样强劲的对手,两人虽同为阴阳境修士,但谢叠芳重伤未愈,落于下风不难猜测,不另寻它法,你便愿眼睁睁看展言岚如愿以偿?假以时日,他满载而归,你我日后境地如何,你应该有数,焉知……”
封单月冷笑一声,打断道:“展言岚毫无诛魔经历,难以服众。”
她说时猛然回头,而谢叠芳不知何时站在严观苍身后,悄无声息,她一身浅粉荷花袖长裙,海风轻轻吹起衣襟上绢花缝制的一朵朵海棠,阴冷暗沉的光线映衬下,她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显得阴恻恻。
封单月眼皮一跳,登时住了嘴。
严观苍察觉不对,回身见谢叠芳淡然自若上前,笑意不减:“我已然不止提醒过一次,可二位还是不长记性,私下妄议谈他人前,还是事先注意那人究竟在不在。”
显然,这种事不是谢叠芳第一次撞见,她原路返回,只为取走比试射出的金羽箭矢,可偏不巧,又撞见这两人商量对付展言岚的法子,顺便借她上位。
严观苍不以为意,直白道:“你十分看重春试,即使不参与诛魔行动,依旧十分在意,现下展言岚夺你春试第一,你当真心无怨怼?”
谢叠芳纤手从箭杆抚到锃亮箭簇,深海银母铸成的箭簇锋锐坚固,天地第一剑湮尘剑也未损它分毫,她顺势收起,总算回头,“坦白说,与他结怨之人不比倾慕者少,二位不妨猜上一猜我属哪一类?”
“还用猜?”封单月嗤笑,却瞥见谢叠芳收敛几分笑意,毫无玩笑的意味,微微蹙眉,忽道:“你莫要说你倾慕于他。”
“自然不是,可我与你们也不是同一类人,我不自诩自己是什么好人,嫉恶如仇,见义勇为,与我丝毫不沾边,否则早去揭发二位,我看不惯展言岚,记恨他夺我春试第一,恨也恨得明明白白,可不会暗地里使绊子,明面嘘寒问暖,好不热心。”
谢叠芳上弯唇角,她明明在笑,眼里却毫无笑意,冷漠至极。
封单月脸色变了变。
严观苍俨然挂不住脸,“……谢叠芳。”
谢叠芳不以为意,看向穆禾云,面不改色,“说破污秽的陈年旧事,不堪入耳,穆师妹踏入修行路不久,少听为妙,一心修炼心无杂念,方为正途。”
穆禾云刚才听了个大概,忽然被指名道姓,顿时一激灵。
谢叠芳话已至此,穆禾云只好暂退远观,狂擦额头冒出的冷汗。
二师姐不可貌相,貌似娇花,竟如此咄咄逼人,传言有假,传言有假……
待穆禾云走远,封单月舒了口长气,平复情绪,“你当如何?”
谢叠芳笑了一声,“事情都那么久远了,展言岚不会不知你们联手偷偷往他铸剑池里倒腐蚀之水,他不向师尊揭发,你们也不希望我把事情捅到师尊那儿罢?”
说时,她慢慢走向封单月,近身附耳,“我不为难,你只需告诉我,这次诛魔行动具体前往南疆何处?”
封单月起初不语,转眸定定看着谢叠芳,奇怪她问这个做什么,又听她恶鬼胁迫地低语:“告诉我,不然铸剑池的腐蚀之水……”
封单月心口一时之间似有巨石压迫,低声吐字,“……小敦村。”
谢叠芳浅浅一笑地退开,只身离去。
穆禾云此前云里雾里,目光追随她,直到柔倩黯影消失,走来嘀咕道:“谢师姐真奇怪,对历年春试第一势在必得,却不在意诛魔行动带领者花落谁家。”
严观苍咬牙切齿道:“你刚上岛,很多事情无从知晓,即便你谢师姐夺得春试第一,诛魔行动带领者也轮不到她,谢叠芳是三界中唯一不诛魔的修士,别看她风沓樰團隊光无两,其实从不参与诛魔行动,她诛的仅仅是魔修。”
南疆小敦村被魔物袭击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,五百年一次惨遭魔物屠村,震惊仙盟。
自此以后,仙盟盟主命盟中仙门注意魔物动向,一旦风吹草动,立即动身围剿诛杀。
谢叠芳回到丹房,关上门,一条小黑蛇即刻从墙缝爬出,柔韧蛇身攀上谢叠芳,一圈圈乌光卷在她右臂,竟是魔物乌鳞蛇,在她臂上格外乖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