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不愿说,石山也乐得晾着他们。
果然,又过了两日,当石山难得抽空,正在石二河新家宅院里,与大姐、二哥、六弟等亲人共享家宴时,礼曹知事郭宗礼才脚步匆匆地寻了过来。
“元帅。”
郭宗礼低声禀报,道:
“元廷使节那边……有确切消息了。”
石山不喜公私不分,当即放下筷子,对家人歉然一笑:
“你们先用,我去去就回。”
随即,他便起身步入书房。
郭宗礼跟了进来,脸上带着几分探明真相后的凝重,又夹杂着一丝对元帅反应的忐忑,低声道:
“元帅,下官通过旁敲侧击,加上使团内部传出的消息,已经可以确认。赵琏此番前来,确实是奉了元廷圣旨,前来招安。”
他顿了顿,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石山的脸色,才艰难地吐出那个官职。
“朝……元廷开出的官职是……是授元帅为庐州路判官。”
“判官?”
石山眉峰一挑,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。
元廷四年前首次招安纵横海上的方国珍,不过给个从九品的定海县尉。
相比之下,给自己这个占据数州之地,刚刚大败元军主力的“巨寇”,开出正五品的庐州路判官,在元廷看来,或许已经是破格的天恩浩荡了。
但在石山眼中,这无异于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庐州路全境早已尽在红旗营掌控之中,他这个实际上的“庐州王”,需要元廷来封一个管不了任何事的“判官”?更别说,还有徐、宿、濠、滁等地。
“条件呢?”
石山的声音平静无波,但郭宗礼却能感受到那平静下蕴含的冰冷嘲弄。
郭宗礼喉结滚动了一下,艰难地继续汇报:
“赵琏虽未明言最终底线,但其试探之意甚明,元廷的要求,是红旗营需退出徐州、宿州、濠州、滁州等地,兵马只能驻于合肥周边。
并且,元帅需接受朝廷调遣,出兵……讨伐其他义军。”
“哈哈哈!”
石山终于忍不住,放声大笑起来。笑声在书房内回荡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荒谬感。元廷朝堂上那帮高高在上的蛀虫,莫非还活在三四年前,以为大元朝廷威仪尚能震慑四方的旧梦里?
招安谈判固然可以漫天要价,但这等一上来就开出近乎侮辱性,完全无视现实的条款,简直是把石山当成了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。
是真觉得他石山会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股流寇一样,被一个五品官帽就砸晕了头?
笑声渐歇,石山的眼神却变得如寒潭般冰冷。他挥了挥手,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
“知道了。让他们在馆舍里继续候着!好生‘款待’,但也无需理会其聒噪。”
“是,下官明白。”
郭宗礼如蒙大赦,连忙躬身退下。他深知,元帅这“候着”二字,恐怕要让那位赵参政在馆驿里熬上好一段时日了。
待郭宗礼的身影消失在门外,石山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也彻底敛去。
他走到窗边,看着庭院中萧疏的秋景,眼神锐利如刀。元廷的“诚意”他已经看到了,那么,红旗营的回应,也该让对方“看”到了。
“彭早柱!”石山沉声唤道。
彭早柱立即躬身入内,小心听令。
“着军令司即刻签发命令,命镇朔卫都指挥使傅友德,按预定作战计划,东击六合!”
“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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