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遇春敏锐意识到庐江县的异常之处,兵临城下后并未盲目强攻,而是将精力放在勘察地形和试探守军虚实上。
“元帅!”
今日雨势稍歇,但地面依旧湿滑泥泞,当石山深一脚浅一脚抵达庐江城下时,常遇春便将这几日查探到敌情如实相告,其人手指向治父山,道:
“守军在治父山的西南山脚修了一座营寨,正好卡死在黄陂湖与县河之间,挡住了我军由那里运动至城南的通道。”
常遇春面色凝重,视线越过城池,接着道:
“城池西南角的树山上,也有一座营寨,控制着杭埠河渡口,防止我军渡河从西面攻城。末将这几日率部试探性攻过几次,守军依托地利,抵抗顽强,很不好打!”
石山目光扫过常遇春肩甲上一处新鲜的凹痕和几道划痕,心中了然。能让常遇春亲自上阵并留下痕迹,这庐江守军果然不简单。
常遇春又陪同石山、龚午、冯国胜等人,策马靠近城墙仔细观察,指着城头的墙垛,道:
“这周昶有些门道,在城上建有连着牌堵的战棚!”
牌堵和战棚都不是啥新生事务,黄彦文进献给石山的《武经总要》中便记载了其规制和用途。
战棚很容易理解,就是一个木质棚子,棚盖蒙有湿牛皮,可以遮蔽抛射箭矢、飞石的打击;牌堵则是一块卡住墙垛的蒙皮木板,中间开有射击孔,可以防范攻城部队的直射火力。
二者连为一体,守卒凭其遮蔽,既可以躲避城下的箭矢,又能通过射击孔从容放箭。虽然射界受到限制,但防护性大大增强,使得城下进攻方的远程压制效果大打折扣。
更巧妙的是,这些牌堵是可以拆卸的,一旦城下发起攀爬进攻,守军可以迅速撤掉牌堵,从垛口倾倒滚烫的金汁,或是放下檑木、滚石。
“这个周昶,果然有些门道!”
再坚固的城池,也挡不住内部的腐朽,反过来也是。石山暗道巢县董昱昆若有此人一半能耐,也不至于败得那么快。
不过,对敌人的欣赏,那也要等到击败他们再说,现在更令石山欣慰的是常遇春的变化。
虽然受阻于庐江城下数日之久,常遇春的脸上却见不到焦躁之色,反而目光沉静,汇报条理清晰,已经初具独当一面的帅才风范,也不枉费石山这几个月对他的悉心提点。
“伯仁。”
石山饶有兴趣地看着常遇春,问道:
“既已探明守军虚实,你可有破城良策?”
常遇春显然早有腹案,当即答道:
“庐江城依山水之势而建,只有南北两面适合展开兵力。末将之前因为兵力不够,加上连日阴雨,只能逆风攻打北面半边城墙(东北段城墙依山治父山山势而建,难以展开兵力)。
守军凭险顽抗,又有牌堵、战棚防御,才攻不下。
如今元帅率大军来援,兵力充足,可以南北同时攻击。末将愿率擎日卫绕行至城南,先拔除树山敌营,扫清城下障碍。
同时,打造攻城鹅车。只要天气稍有好转,便能先以鹅车破敌战棚再登城。末将有把握,最多五——最多十日之内,定能破此城!”
常遇春语气坚定,但提到天气时,也透着一丝无奈。梅雨时节阴雨连绵,何时能展开有效进攻,全看老天爷赏脸。
主将的作战决心很重要,但石山更关心部队的状态,道:
“擎日卫伤病情况如何?
“一共六十二人。”
核查伤病情是主将每日必须完成的任务,常遇春情况掌握的很准,脱口而出,随即又担心石山因其部伤病多,而不用他攻城,赶紧补充道:
“医护队处置及时,所有伤病号都及时隔离了,目前疾疫已基本控制。但野外泥泞潮湿,饮水浑浊,即便有明矾净水,效果也欠佳。久顿城下,将士们身体迟早会拖垮,必须速战速决!”
石山深以为然,野外恶劣的生存条件,对士气和战斗力的消磨,有时比敌人的刀箭更可怕。
这也是他为何明知雨天行军艰难,仍要冒雨西进的原因——战役拖延下去,已经进抵庐州城下的擎日卫非战斗减员,只会越来越严重。
“好!”
石山果断拍板,道:
“就依你之言。今日天色已晚,且地面泥泞,即便将你部送到了城南,也难立足。明日一早,我再安排水师护送你们。”
鹅车过于简陋,很容易被守军针对,《武经总要》中倒是有种攻防一体的攻城器械,只是工艺复杂,打制比较耗时。
这段时间阴雨连绵,攻城非一日之功,耗时倒不是什么问题;但工艺复杂,还得先问过随征工匠,看他们能不能打制,暂时还不能确定的事,就不先跟常遇春说了。
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