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那早已花白了的头发,被额头上因为极致的恐惧,而不断渗出的冷汗彻底浸透,狼狈地黏在了一起。
他的面前,站着一个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神一样的男人。
是,凌峰。
“……废物。”
凌峰的声音,嘶哑冰冷像两块粗糙的砂纸,在这死寂的、充满了“审判”气息的空气里,互相摩擦。
“……我让你请一位‘客人’,去地下停车场取一件‘藏品’。这么简单的事情,你都办不好吗?田中先生。”
“……万分……万分抱歉!工匠大人!”名叫田中的老人,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颤抖,“……我……我也不知道,为什么,会突然停电!安保系统也跟着一起瘫痪了……我的人……我的人,真的已经尽力了……”
“尽力?”凌峰的脸上,露出了一个充满了“玩味”与“残忍”的笑容。
他缓缓地蹲下身,伸出那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,像提起一只肮脏的死老鼠一样,揪住了田中那已被冷汗浸透了的头发,将他那同样充满了“恐惧”的脸,从冰冷的榻榻米上,硬生生地拽了起来。
“……我的人,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前,检查了整栋大楼的所有电力系统和安保系统。你现在告诉我,那是一场‘意外’?”他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把锋利的淬毒刀,一寸一寸地捅进了田中的心脏,“……还是,你觉得我凌峰,看起来像个白痴?”
凌峰的脑海里,再一次浮现出了几分钟前他那两个,同样像死狗一样跪在他面前的、最精锐的手下,那充满了“震惊”与“不可思议”的汇报。
……目标进入了B3层的停车场。
……我们在唯一的出口,布下了天罗地网。
……然后整个停车场,突然黑了。
……一辆清洁车,像他妈的发了疯一样,撞翻了所有的垃圾桶……
……等灯再亮起来的时候……
……那个女人就像一个,真正的幽灵一样……
……不见了。
凌峰缓缓地松开了手。
田中像一滩烂泥一样,重新瘫软在了地上。
凌峰站起身,缓缓地走到了那同样充满了“禅意”与“杀机”的落地窗前,看着窗外那片充满了“虚伪”与“欲望”的、灯火辉煌的银座夜景。
他的脑海里,再一次浮现出了几天前,那个穿着一身灰色休闲西装,那个冰冷的充满了“攻击性”的女人。
和她那同样,冰冷的、不带一丝感情的、却又像一把锋利的、淬了毒的刀,狠狠地捅进了,他作为“工匠”的骄傲里的……那句话。
记忆的碎片,总是在最安静的时刻,像最锋利的刀,悄无声息地划破现实的伪装。
没有预兆。
甚至不需要酒精的催化。
当沈若冰,独自一人,坐在那片能将整个东京的罪恶与繁华都尽收眼底的落地窗前,试图用绝对的安静,去消化明晚那场,充满了“混乱”与“未知”的拍卖会时。
那段被她用最冰冷的理智,死死地压抑在了意识最深处的“恐惧”画面,还是不受控制地,像决堤的洪水轰然涌现。
……
那片黑暗,是有“颜色”的。
是一种混合了昂贵的雪茄烟雾、干燥的中央空调和人类最顶级的“虚伪”与“傲慢”气息的……灰色。
思绪从这冰冷的灰色中回到了几天前,银座的那间画廊里。
沈若冰像一个早已看惯了人间所有珍宝的“女王”,安静地站在那片灰色的回廊里。
她的面前是一幅,巨大而充满了“暴力”与“美感”的弗朗西斯·培根的《教皇》仿作。
画中那个被囚禁在透明玻璃囚笼里的教皇,正张着那早已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变得不成形状的嘴,发出一阵阵无声的、足以将整个世界都彻底撕裂的尖叫。
沈若冰感觉自己彷佛能“听”到那尖叫。
她甚至能感觉到,自己那颗藏在冰冷真丝衬衫下的心脏,正在和画中那个绝望的教皇,以同一种充满了“恐惧”的频率,剧烈地擂动着。
她的手心,早已被一层粘稠的冷汗彻底浸透。
“……S小姐,”一个充满了“谄媚”与“虚伪”的苍老声音,从她的身后响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