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已习惯了被漠视、被践踏。
她没有询问缘由,没有施以怜悯,仅仅是为他遭受的不公而愤怒。
那一刻,严恕第一次感受到,自己原来也是个人。
“这钱够你挥霍一阵子,以后不许再找这孩子麻烦,否则后果你知道。”
管家处理事情的速度很快,当汤姆接过钱袋,管家便不再看他一眼,转向下人,低声交代了几句关于教会学校的事宜,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钱袋,准备递给笼子里那个孩子。
就在这时,岑碧筠向前走了一步,在笼子前蹲了下来。
她微微歪着头,声音放得很轻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名字?
严恕愣住了。
严小菊在那些难得清醒的间隙,似乎会用带着乡音的语调,软软地唤他仔仔。
而汤姆从来只叫他小杂种或者干脆是“喂”。
他张了张嘴,最终,他垂下眼,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满是黑泥的手,摇了摇头。
他没有名字。
他不配拥有名字。
“姓氏呢?”
岑碧筠小小的眉头蹙得更紧了。
上学总是需要姓名的。
严恕没有抬头回应。
她沉默了几秒钟,那双黑亮的眼睛转了转。
然后,她像是想到了什么,眼睛微微亮了一下。
“不如,”她看着他,眉眼弯弯,“你以后,就叫恕吧,饶恕的恕。”
他茫然地看着她。
她歪着头想了想,用最直白的方式解释,“就是原谅过去所有的不痛快,把那些糟糕的事统统丢掉,”她指指自己的脑袋,“这样你才有地方装新的好日子呀!”
“还有这个恕字呢,是上面一个如字加下面一个心字,”她真挚地看着他,“就是说,以后要照着心里真实的想法活。”
“恕……”他无意识地跟着念了一遍。
就在这时,管家已经处理完所有事情,低声催促,“阿筠小姐,该回去了,老爷那边找人来催。”
岑碧筠点点头,却没有立刻起身。
她仿佛想起什么重要的事,小手在自己口袋里摸索了一下。
摸出躺着一枚小小的的民国银元,她将其轻轻放在他手心。
他下意识地蜷起手指,将那枚银元紧紧攥住。
“拿着它。”
她乌黑的眼睛直视着他,“好好读书,好好活着,混出个样儿来!”
“等你真的混出个样儿了,拿着这个银元来见我,听清楚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