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蒂文见严恕神色严肃,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,表情正经起来。
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,低声道,“你今天那通电话来得太及时了!我们的人行动非常迅速,连跟华盛堂一向交好的那个老油条警督都没来得及递消息出去,我们就已经冲到了现场,正好抓到他们两帮人抄家伙火拼起来,人赃并获,一网打尽!干得漂亮,西拉斯!”
然而,严恕听完,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开心的表情,反而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这不值得开心吗?”
史蒂文看他一脸沉重,有些不解。
严恕再次抬起眼皮,“史蒂文,首先,我是个华人。”
他呼口气,强调道,“其次,我才是那个在金门城唐人街卧底了这么多年的警察。”
“说实话,今天被抓的很多人,他们之中很多只是被上头煽动,被环境所迫而已。他们本质上人品并不坏,也都是为了在这异国他乡挣扎求存的可怜人。我希望你们在处理的时候,能尽
量从轻发落,以教育和警告为主,可以吗?”
史蒂文看着他眼中那份沉重,郑重地点了点头,“我明白你的意思,西拉斯,你的感受我完全理解。但是,”他话锋一转,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,“你要知道,我们想要建立一个更合法的新秩序,就必然要拆掉腐败的旧制度,这不单单是针对这些华人帮派。”
他指了指窗外,指着整个金门城,“警局内部也一样,那些收受贿赂、与帮派沆瀣一气的蛀虫,同样需要被彻底清除!这条路注定很长很难走,我也一直在为此努力,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虽然我们的肤色不一样,可我们是一起的,懂吗,兄弟。”
严恕缓缓握紧了放在被子上的拳头,他看着史蒂文坚定真诚的蓝眼睛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我明白。”
他沉声应道,同史蒂文冲他伸过来的拳头一撞。
……
严恕在医院里躺了将近七天,终于得到出院的许可。
岑碧筠的开学日也近在眼前。
大学虽离家不算太远,但每天来回奔波总是有些不必,于是她和雅典娜在校外合租了一间小公寓,总得提前几天收拾打理。
清早,她替他办完了出院手续,拿着一叠单据回到病房,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。
她微微蹙眉,把手里的东西搁在桌上,朝里走去。
卫生间门半开着,她又推开一些,就看到他站在镜前。
严恕已经换上了那件她挑的白色衬衫,大背头用发蜡梳成三七分,看不出几天前他还虚弱地躺在病床上。
他左手按着洗脸台,右手正拿着剃须刷在下巴上打圈,白色泡沫越堆越丰富。
但每动一下,左肩下方的伤口就牵扯着发痛,他忍不住皱了皱眉。
岑碧筠没有出声,走上前轻轻从他手中接过剃须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