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家主饶命!家主饶命!”被侍卫压在地上
的侍从泪流满面,“这粥是从小厨房端来的,奴什么都不知道!借奴十个胆子也不敢害小娘子啊!”
谢清宴不言不语地僵立原地,身侧的谢氏夫郎早已哭成泪人。
医师踉跄着扑到婴孩身旁,手忙脚乱地查验,又颤抖着沾了些许残粥嗅闻,最终面如土色地跪地禀报:“家主,小娘子此番是误食了毒蘑菇。婴孩体弱,恐怕……恐怕……”后面的话不敢再说。
喜气洋洋的周岁宴,转眼就要变作丧事。
谢氏夫郎闻言,整个人瘫软在地。
王琢璋还未来得及反应,身侧之人已霍然起身。她急忙拉住,“你去作甚?”
只见那人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,掀开露出一枚莹润药丸,“前些日子圣上赏的救命灵药,碰巧今日带在身上。给她呗,横竖我也用不上。”
“也罢,若是救活了,那就算陈郡谢氏欠你一个好大的人情。你去吧。”
医师颤抖着接过药丸,仔细嗅闻后,又用银刀小心剖开,直呼好药一粒,当即切下半丸,以温水化开,细致喂入婴孩口中。
约莫一刻钟后,眼见那青紫唇色渐渐褪去,呼吸也趋于平稳,医师这才长舒一口气,跪地高呼,“禀家主!小娘子转危为安了!真是吉人天相啊!”
谢清宴整衣正冠,双手长揖,对着她道:“多谢璇玑娘子救命之恩。日后琅琊王氏若有差遣,谢氏必当竭尽全力。”
“哎……不是……我真不姓王……”她尴尬地摆手。
转头就见王琢璋别过脸去憋笑,她捅捅对方胳膊,“这人情最后不还是落在你们琅琊王氏头上。”
时过境迁,两世为人,谢廷玉仍然不解为何小郎君们都对成婚这件事上异常执着。
她疑惑地看着眼前泪如雨下的姬怜,“可是我们现在过得很开心,不是吗?”
姬怜字字都带着哽咽的颤音,“我想要的,从来都不是这短暂须臾的欢愉。谢廷玉,你到底懂不懂?”
他想要长长久久地陪伴在她身边,与她一同白头偕老,而不是这转瞬即逝的露水之情。
谢廷玉摇头。
姬怜心痛如绞,只觉得再多说一个字心就要碎裂。正欲转身离去,却被一股力道猛地拽住了手腕。
他使劲挣了挣,无果,满眸猩红恨意地看向谢廷玉,“放手,我不想与你再有任何纠缠了。”
“当真?怜怜,你……”
“住口!”姬怜喉间滚着浓重的涩意,厉声打断,“从此刻起,不许再唤我怜郎,更不许叫怜怜!”
谢廷玉此刻仍如懵懂孩童般困惑,“就因为我未想过与你成婚?相比于这等不知何时才能成真的事,眼下的快乐不是更重要吗?”
当真说不通!当真无法说!
姬怜发了狠,蓦地抓起谢廷玉的手便狠狠咬下。不舍、怨恨、爱意统统化作这一咬,混着泪水,将掌心咬得鲜血淋漓。殷红的血珠接连坠在青石板上,溅开朵朵红梅。
谢廷玉看着姬怜从她掌心处抬起头来,他眼尾红得厉害,脸上泪珠纵横,唇上沾染着猩红的血,胸膛处剧烈起伏,可见气得不能自已。
可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如寒潭,看得姬怜心头更火更恨。
我如斯伤心欲绝,你却还如此冷静。谢廷玉,你可曾对我有过那么几丝真情所在?
可姬怜却不敢再问,他怕听到更伤人的答案。
“我赠给你的那柄玉梳呢?”他哑声问。
谢廷玉眸光微动,已然猜到他的意图。她定定注视着姬怜,“怜怜,我从不回头。”
“拿来。”
当那柄刻着并蒂莲的玉梳从谢廷玉怀中取出,姬怜一把夺过,扬手掷向湖心。玉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直直坠入湖中,只听噗通一声,再无踪迹。
那柄曾寄托着平安归来祈愿的玉梳,就此沉入冰冷的湖底。
这湖深不见底,要寻回这小小玉梳,怕是要半月之久,亦有可能都寻不回。
姬怜哽咽着望向谢廷玉,心如刀绞却仍一字一句道,“往后你见到我,你需得恪守本分。”
字字诛心间,往昔缠绵画面却在脑海闪回。相拥时的体温,亲吻时的悸动。
痛,更痛了。
见谢廷玉欲上前,姬怜急退数步,猛地拔下墨玉发簪。青丝如瀑倾泻而下,他用簪尖抵住脸颊,“不许过来,你再近一步,我便毁了这张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