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终于哽咽着问出口。
“难道这一切,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?”
“你就从未……对我动过心吗?”
“谢廷玉……”他声音破碎,嘶哑欲绝,“我恨死你了。”——
作者有话说:饮食阴阳,人之大欲存焉——礼记礼运
食色性也——孟子告子上
第70章
“我就没打算在建康成家。这要是与他成亲了,我到时候就不可如此逍遥了。”
王琢璋望着那人懒散地倚在凭靠上,又回头瞥了眼频频往这边张望的李氏郎君,无奈叹息,“那你何故招惹那公子作甚?”
她掰下一瓣柑橘,塞入嘴中,口齿不清道:“这叫惹?我不过是同他说了几句话,又接了他的香囊手帕,摸了几回手而已。我连嘴都没亲过几次——唔——”
今日她们是来赴陈郡谢氏谢清宴的千金周岁宴。庭院中宾客如云,娘子郎君分席而坐,言笑晏晏。
谢清宴端坐主位,怀中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儿,眉梢眼角尽是掩不住的喜色。
王琢璋手中折扇一展,按住她的嘴,无奈道:“璇玑,你全身上下就你的嘴是最是招人恨的。”
两人面容掩在折扇后,阻挡了对面李郎君频频看过来的目光。
王琢璋压低声音:“你既然无意于人家,就不要接他的香囊。你看看你把这位李郎君勾得神魂颠倒的,老是往这儿看。”
她回:“眼睛长在他身上,要看我也管不住呀。我与那李家郎君不过是花前月下几回,他情我愿,各取所需,有何不可?横竖不娶他过门就是了。”
说到此,她不免吟诗半句:“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。待与你的五年之约期满,我还要纵马天涯呢。成亲?从未想过。”
王琢璋叹一口气,“那你也别老是招惹这些贵族郎君。这个月都第几个了?不过,倘若日后你要是真想娶,随我参军,挣军功,赢爵位,到时候不管是赵郡李氏,还是上虞祝氏,都任你选择。”
“怎么又说起参军入伍这件事了?”她摆摆手,“哎,行,我没意见,要参就参呗,反正天天在宫里当这个劳什子金吾卫也没什么乐趣。”
“哦?上回是谁说当金吾卫有趣得很,从火场救了个绝世美人,还念叨宫宴那夜的献舞让人魂牵梦萦?”王琢璋挑眉揶揄。
她蹭地一下坐直身子,“那位美人现如今都被册封成春和堂的良人了。”说着撇了撇嘴,啧了一声,“那可是圣上的男人。我璇玑虽贪恋美色,倒还不至于做这等掉脑袋的勾当。”
恰在此时,袁照蕴从二人身后经过,她们立即噤声。待人影远去,王琢璋压低嗓音,“你明白就好。有些人注定不该碰。那位良人给你递的绢书,我让你烧了是为你好。若被有心人拿去,便是杀头的罪证。”
“其实……”她颇为惋惜地咂咂嘴,“春风一度也未尝不可,横竖圣上发现不了……”
——啪!
王琢璋一记爆栗敲在她额上。
她吃痛捂额,瞪眼道,“没睡没睡,什么都没发生!”
“你也是真大胆,还想给圣上戴绿帽。”
她轻描淡写地说出让人心惊肉跳的话,“圣上后宫佳丽三千,真要偷起来,人哪里知道?她怕不是每日上朝都顶着满脑袋的绿帽。”
说着,她又朝正在给谢清宴道贺的袁照蕴瞥了一眼,“哎,王琢璋我同你说。”
她胳膊压在王琢璋的肩头,耳边低语,“前些日子我在宫中当值,看见袁氏引荐的那个方士整夜待在圣上寝宫。说是炼制什么长生丹。”
不由嗤笑一声,“自打服了那丹药,圣上愈发荒淫无度,夜夜都要四五个郎君侍寝。这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如此玩乐。她居然还想长生不老?当真是痴人说梦。”
闻言,王琢璋蹙眉,不由道:“建康城中,我琅琊王氏乃士族之首。袁氏作为汝南大族,如今又手握青鸾军,怕是想借这方士在圣上面前争宠,与我王氏分庭抗礼。”
她挑眉,眼中寒光一闪,“既然如此,要不要我替你把那方士杀了?我下手,你放心,手起刀落,不留下半点痕迹。”
“若你杀了这个,袁氏自会再送一个进宫,治标不治本。”王琢璋摇头叹道,“你不是读了些书,怎的还不懂这些?”
“读了啊,读完就忘,没办法,知识不进脑。”她满不在乎地耸肩。
王琢璋凉凉瞥她一眼,“今日回去抄书十遍。若还记不住,就抄到记住为止。”
她嘿然一笑,“我那狗爬字你也未必看得懂。”
王琢璋扶额,“就你这破字,以后别说是我教的,我嫌丢人。”
正说话间,谢清宴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二人转头望去,只见数名仆从跪地求饶,瑟瑟发抖。谢清宴面如寒霜,怀中婴孩面色惨白,唇色青紫异常。
地上,一碗打翻的粥正冒着热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