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会流血?”她抽泣着抹掉眼泪,明明记得他此处的伤已经好全了。
“没事,我已经习惯了。”裴珩低着脸看她,哭红的眼睛眨了下,挤出一个微笑。
无数个日夜,千丝引的毒性反反复复的折磨他,从一开始的肝肠俱断,到后来,发作的没那么频繁,却让他夜难安寝。
说着放她离开,心里却难以割舍,白日里是君临天下的皇帝,无人的深夜却一个人流泪到天亮,痊愈的伤口在那年冬天因毒发剧烈而崩裂,血流如注,几乎夺去他一条命,是她生下双生子的那个冬天。
他对流血的疼痛已经麻木,喃喃道:“千丝引的毒无解,当年静安侯中毒不出三月便暴毙,想我……还能再撑个两三年……”
“你身子一向好,怎会?”月栀心慌。
“那时我以为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,什么都不怕,什么都能扛住,可你走了,我一半的魂儿也跟着你走了……怪我年少轻狂,这是我的报应。”
缓过那阵撕心裂肺的痛,裴珩看着满面泪痕的月栀,眼底是深深的哀伤和自责。
他抬起手,替她拭去眼角的泪。
两人都沉默下来,只有裴珩压抑的抽气声和窗外无尽的雨声。
良久,月栀一声叹息,“你……昨日去看了孩子?”
“嗯。”裴珩点头,提起孩子时,眼神柔软了些许,“他们很可爱,晏清像你安静又乖巧,云喜就更像你了,眼睛又大又亮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认真,目光诚恳地看向月栀,继续道:“无论阿姐以后作何打算,是另觅良人,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,或就如今日这般,我都会替阿姐高兴……”
“阿珩。”她打断他自以为是的祝福。
“过去的事,我已经淡忘了。”
她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雨声,让青年几乎停滞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,生出一丝卑微又不敢置信的希望。
裴珩黯淡的眸微微亮起,下意识向前挪了半步,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——
“无论我原谅与否,你都不必再介怀过去,你身在高位,定要保重身子,以后……”
她偏过头,不再看他,声音轻柔而坚定,“也不用再来了。”
一瞬间,裴珩眼底的光碎得干干净净,眸里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痛楚与绝望。
他最终什么也没说,只是缓缓地点了一下头,转过身,一步一步,沉默地走进了门外的雨幕里。
身影很快被雨水模糊,消失不见。
第66章66回到她温暖的怀里
第二天清晨,婳春外出去铺子里开门,回来时,脸上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,蹭到正在用帕子给两个小家伙擦脸的月栀身边。
低声道:“娘子,我去城门口,亲眼瞧着那位公子的车马队伍出城了,浩浩荡荡的,像是真的走了。”
月栀的手一顿,隔着湿热的帕子,孩子的小鼻子微微耸动,牵回她的思绪。
他走了。
心里忽然空落落的,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伤感,终究是桥归桥路归路。
他回去做他的皇帝,她守着她的一双儿女和两间铺子,各自安好,再无瓜葛。
那短暂的重逢,就像投入湖心的一颗石子,涟漪荡开之后,归于平静,日子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。
上午的阳光暖融融地洒进小院,安静得只剩下细微的吮吸声。
月栀靠在软枕上,衣襟微敞,左边怀里抱着晏清,右边抱着云喜。
两个小家伙白白胖胖的,各穿着一身红一身蓝的新衣裳,香香软软,正埋头在她胸口,小嘴巴一嘬一嘬,吃得用力,吞咽的咕咚声清晰可闻。
晏清性子静,连吃奶都很斯文,两只小手软软地搭着,小眉头微微蹙起,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吃奶上。
云喜活泼得多,一边吃,还不安分地蹬着小脚丫,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转,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哼哼声,仿佛在催促着什么。
月栀低下头,看着两个小团子紧紧依偎着自己,她嘴角噙起笑意,指尖抚过孩子们细软的头发,满满的幸福感将她包裹,洗去了所有疲惫。
过了一会儿,吮吸的力道渐渐弱了,她知道自己没奶水了,唤来照顾孩子的嬷嬷。
两个嬷嬷很快端来两个小碗,是她们在小厨房准备的肉糜和米油,两个孩子满了周岁之后食量变大,只吃奶根本吃不饱,渐渐添了些辅食。
月栀和上衣襟,抱着两个孩子,让嬷嬷喂他们吃。
细腻的肉糜喂到晏清嘴边,晏清寻着味道抿了一小口,小嘴巴动了动,吞咽明显慢了许多,云喜更直接,尝到不是奶水,小脑袋一扭,咿咿呀呀地表示不悦,米油糊了一点在嘴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