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半更深,殯仪馆的冷气蚀骨。
冷库的墙上有鲜血流下来,她的身后隱隱传来一种奇怪声音,“咔哧咔哧”——像是某种巨型怪物的磨牙声。
她能清晰感受到,自己正在被一只黏稠的眼睛看著,那种被猎物盯上的感觉让她瞬间头皮发麻,甚至听见了自己牙关打颤的咯咯声。
回头?不能回头!
冷汗浸透的衣服贴著她的后背,她忽然屏住呼吸,一个箭步衝去门边,拼命抠挖大门,但那门怎么都打不开,好像有个黏腻的东西触上她的后背,一寸一寸地舔舐著她的脖子。
阿瑶伸手一摸,竟是满手的鲜血。
忽然,人就猛地惊醒了,她发现自己趴在归去来的柜檯睡著了,汗水浸湿了后背,她脸色难看地摸了摸脖子,没伤。
原来竟是场梦。
齐福正在柜檯边打电话,她被龕位的那尊委蛇像吸引了注意力。
博古架上,烛影憧憧,香菸裊裊,一对红烛“噼啪”爆响。
看著看著,阿瑶的视线渐渐模糊,那神像好像会动,鎏金色的眼珠子忽然骨碌碌转向她,其中一张人脸竟是年轻时的喜婆婆,时而悽苦,时而诡异。
直到她被一阵老年机的铃声吵醒,才发现,原来自己还在医院的病床上,竟是乱七八糟地做了一夜的梦。
“什么事?说!”
齐福从这四个字里感觉到了杀气,下意识脖子一缩:“那个……我跟你说,盯著这单子的人不少,我们得赶紧行动才行。”
“我没说要带上你。”
“姑奶奶你別开玩笑了。”电话那头的齐福乾笑两声,“我还不了解你吗,昨晚你没反对就是默认了,你快收拾收拾下楼。”
走出医院,秋天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齐福搓著手问道:“从哪儿开始查?”
“殯仪馆!”
阿瑶想起昨夜那个吊轨的梦,殯仪馆这种地方,还是白天去得好,她撂下话,率先上了齐福的五菱宏光。
刚上车,齐福变宝似递上一堆吃食:韭菜盒子、油条、豆浆、水煎包……
“不合口味?”阿瑶只挑了杯豆浆,齐福有些訕訕。
墨镜后的目光复杂地闪了闪。
要不是墨镜挡著,齐福一定能看到她的欲言又止。
终究她还是没提醒齐福少吃点,有些道理,重要亲身体会才懂。
齐福也没强求,点火、掛挡,一气呵成,破旧的五菱宏光顛出了拖拉机的气势。
车子一路晃晃悠悠,出了城就往南边走,直奔云岭山脚。
刚入秋季,山脚下的晨雾还没散去,大片绿油油的玉米在雾里影影绰绰,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响,像老人家说的鬼吹號子。
阿瑶四下张望,荒芜的乡道上空无一人,只有玉米地里穿著孝衣的老嫗在烧纸,青烟漫进车窗的剎那,老嫗冲她裂开黑洞洞的嘴。
她咬著吸管升起车窗。
殯仪馆的轮廓在雾气中浮现时,齐福身子发冷,寒意顺著脊椎窜上天灵盖。
他主动挑起话题,也不指望阿瑶回答:“听说解放前这儿土匪横行,现在倒是清净了,就是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山里有个鬼尸岭。”阿瑶突然接话,“活物一夜之间都消失了。出事当天,那个村子出奇的安静,附近村民觉得不对劲,第二天去查看时,一夜之间,人畜全无。”
齐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:“你打哪听来的,听著怪瘮人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