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亦各有行(五)
家丁们果然顿住脚步,竟无一人敢再上前。
老嬷嬷气得浑身发抖,帕子都要撕成了两半了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人越走越远,身影渐渐没入麦田尽头。
“姑娘,她……她当真报官了?”赤华攥着祝昭的衣角,声音还在发颤。
青衣女子闻言回头,脸上还沾着的泥水,笑得露出两排白牙:“哄她们的,这荒郊野岭,事发突然的,我上哪里寻官差?不过是吓吓那些软骨头罢了。”
她笑得明媚,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,祝昭不自觉感到亲近,轻声问道:“还未请教阿姐芳名?”
赤华也连忙点头,眼里满是好奇:“是呀是呀,阿姐这般厉害,总得让我们知道怎么称呼您才是。”
青衣女子闻言,吊儿郎当地抬眼扫了扫身旁一望无际的青色麦田,麦浪在风里起伏,像极了流动的绿绸。
她抬手挠了挠头,指尖的泥蹭在额角,漫不经心地笑道:“我叫青麦。”
风从麦田深处吹过来,带着新麦的清香,再回望时,已经带上了初冬了凛冽。
祝昭摇摇头,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。
那次后崔先生和穆阿媪带着她去县衙报了官,知县是个年青的小伙子,满腔雄心壮志,一心为百姓做实事,听到报官后二话不说派人到她院子门口守了半年,时日久了,风声渐息,那群人也再没有来了,可府里为何要骗她们,至今是个谜。
正说间,赤华忽然拽了拽她的衣袖,压低声音:“姑娘你看,那不是……”
祝昭抬眼望去,只见街角停着辆乌木马车,一个玄衣男子正弯腰下车,身形挺拔如松,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轻碰撞,发出清越的声响。
他抬头望了眼旁边的巷子,抬脚便走了进去。
初冬的风直往巷深处钻,袁琢放慢脚步左右探看。
方才在那间低矮的土房里,那名失踪孩童的娘亲攥着赵楫的袖口哭得几乎晕厥。
孩子的爹男子握着那把磨得发亮的锄头,蹲在门前:“就跟王婶多说了两句话。”
他反复念叨着,说孩子跑向巷子时,手里还拿着新买的米糕,他们当时正和路过的王婶闲话两句,只扬声叮嘱了句别跑太深,哪成想,不过一炷香的功夫,再进巷里,就只剩满地的落叶和寒风了。
袁琢抬眼向周遭望了望,这巷子确实偏僻,方才在巷口便瞧得分明,两侧院墙高逾丈许,墙头上的枯草在风里乱晃。
五岁的孩童,纵是顽皮,也不该往这等幽深地方钻得太深。
除非他被什么东西吸引了。
正思忖间,靴底碾到什么硬物,低头看时,是半块冻硬的米糕,糕屑撒在有些薄雪的地上。
顺着米糕往前望去,巷尾的老槐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。
袁琢眉头紧锁,目光扫过四周,雪地上除了他自己的脚印,什么都没有。
落雪的天气,很好地掩盖了犯罪痕迹。
念头未落,忽听头顶簌簌作响,抬头一看,几道白影从两侧落了白雪巷墙跃下,手里的短刀闪着寒光,直扑而来。
袁琢眼神一凛,握紧袖中的短匕,侧身避开当头劈来的一刀。
刀刃擦着他的肩头划过,带起一阵寒意。
他足尖点地,身形如箭般后退,与围上来的人拉开些许距离,目光快速扫过,对方有五人,皆着白衣,白布蒙面,个个眼神狠戾,显然是有备而来。
“你们是谁?”袁琢沉声问道。
无人应答,只有刀刃的破风声。
袁琢不闪不避,左臂一格,手肘正撞在对方肋下,同时短匕出鞘,寒光一闪,精准地刺向对方持刀的手腕。
一声惨叫,短刀脱手,他抬脚颠起下落短刀,反手掷向下一人,动作一气呵成,不过瞬息之间。
右侧两人见状,一左一右挥着刀打来。
袁琢拽过方才冲来的受伤第一人挡在身前,两人连忙收势,趁两人收刀不及的空档,他矮身滑步,短匕精准刺入左首那人的大腿。
惨叫声中,袁琢已侧身避开另一刀,足尖在墙上一蹬,竟借力腾空而起,膝盖重重顶在右侧那名持刀者的面门。
那人鼻血狂喷,捂着脸晃了晃。
余下一人见势不妙,立马就要往巷檐上攀去,袁琢扬手将手中短匕掷出。
短匕带着破空声,稳稳钉在那人脚踝上,他惨叫着扑倒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