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忠端上一盏热茶,道:“殿下要见豫王?”
李业道:“没想到定的是沈家娘子。”
先前宫中就传出过消息,陛下要为豫王指婚,可太子身为兄长,自韦氏出家后,太子妃空悬,极为不妥,皇帝便趁着这回一起定下两个儿子的亲事。
让李业感到为难的是,前两年沈霓还被视为豫王妃人选,如今却被指为太子妃。他与李承秉兄弟情深,不想因此心生隔阂,便想见一面说清楚。
静忠道:“我瞧着是好事,沈家系出清流,是京兆名门,沈家娘子聪慧明理,又生得美。豫王妃肖家娘子家世不显,又是才来长安,与沈家差着远呢,说起来,这也是陛下为太子考虑的缘故……”
李业瞥他一眼,道:“日后这些作比的话不要再说。”
静忠垂着头,闭上了嘴。
不一会儿内侍跑了回来,说豫王并不在府中,太子在院中踱步,将侍卫叫来道:“快去一起找找。”
宦官与侍卫在永兴坊内找了一阵,都没见着豫王。近日落时分,李承秉才带着随从侍卫回来,几匹马上绑着野鸡兔子等猎物。
李业闻讯匆匆赶来,在豫王府门前见着李承秉,“去郊外打猎了?”
李承秉翻身下马,见门前有不少人候着,还有宫中宦官,皱了下眉又松开,“怎么都在此处?”
“快进去吧,圣旨在里面,等你许久了。”
李承秉大步入内,稍作梳洗,在院中接旨。在听见皇帝将肖稚鱼指给他为妻之时,李承秉猛地抬起头,神色惊诧,双眼锐利冰冷。
李业忙使了个眼色过来。
宦官读完圣旨放下,王府中立刻有人招呼他去饮茶歇息。
李承秉脸色铁青,说不出的难看,将圣旨拿到手中展开逐字逐句看完,他将黄纸一卷,道:“我要去趟宫里。”
李业拉住他,“父皇亲下的圣旨,何时有改过,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能去宫中。”
李承秉面上如笼寒霜,气势迫人。李业将他拉去书房,好言相劝:“我知肖家娘子出身差了些,为你正妃,面上有些过不去,但到底是你相中的人,过日子知冷知热比家世什么的更要紧。”
李承秉眉头皱得死紧,“谁相中她了?”
李业吃了一惊,“不是你是谁,那日夜里你送她回去,还对人家小娘子动手动脚。”
李承秉咬牙,道:“那是有原因的。”他突然想到什么,看向太子,“莫非这桩赐婚是你……”
李业苦笑接话,“梨园那回杨家人想将杨十娘嫁给你,我只好告诉父皇,你已经相中了肖家娘子。不过也并非我一个就能说动父皇,听说贵妃对肖家娘子也颇有眼缘,说她一双巧手,必将成琵琶大家。或许有这一层关系在,父皇才破格将她许给你。”
皇帝这些年对贵妃的偏宠世人皆知,贵妃一句话,可抵千金。
李承秉听太子道明前后缘由,想起梨园那日,杨十娘带着几个小娘子御前表演,他远远的一眼就认出肖稚鱼,当即收回视线,半个眼神都不给。听见陛下为杨十娘另指了婚事,他便克制自己不去看席间,只闷头与几个宗室子弟饮酒说笑。
他掀起眼皮,瞥了眼李业,虽未明说,眼里却分明是“多事”的责备。
李业摸了下鼻子,面色有些讪讪的,道:“还有一件事,父皇将沈霓指为太子妃了。”
李承秉“嗯”的应了一声,神情也有些意外,反应却极平淡。
李业道:“你就不想说些什么?”
李承秉心中烦躁,随口道了一声“恭喜”,心思仍绕在自己这桩亲事上。一想到要娶肖稚鱼,仿佛心上扎了根尖刺,令他无比难受。
他手指在桌上敲击两下,想着是否有让圣旨收回的法子。
李业朝他看来,立刻就猜出他几分心思,道:“父皇什么脾气你很清楚,以往再偏向你,若是要违背他旨意,你该清楚什么后果。”
李承秉绷着脸不语。
“肖家娘子是个难得的美人,又是伶俐可人的性子,你为何会心生厌弃?”李业不解,又问道。
李承秉道:“长得好看心思不正的人多的是,娶妻岂能只看皮囊。”
李业道:“肖小娘子夜里听见我呼救,就敢冒险来救,心性善良自不必说。”
李承秉冷哼一声,没再继续说下去,话锋一转,提起沈家,“先别说我,长安高门不少,父皇却定了沈家娘子,沈家还真有本事。”
李业想起梨园里沈霓委屈安慰婢女的样子,慨然叹道:“沈家世代诗书传家,想父皇也是看重这点,沈家娘子年纪虽小,心胸开阔,有大家风范。”
说到此处,让他想起另一桩事,“前一回沈玄为我奔走,所立功劳不小,你让我别行重赏,这下却有些难办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