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侍卫跟着下马,为首者正是陆振,他想起前些年在广济寺的事,心里嘀咕,豫王碰上这小娘子似乎脾气总是格外的暴,便往前走了两步,有意相劝。
李承秉扭过头来,铁青着脸喝道:“滚远点。”
陆振和侍卫提着灯牵马往后退开,面朝外远远守着。
李承秉抓着肖稚鱼,脸背着光,透着一股子阴沉,他双目死死盯着她,缓缓道:“原来你也重活过来。”
肖稚鱼听见这句,惊得三魂丢了两魄,瞪直了眼,可心底一根紧弦崩着,告诉她绝不能认。若她不认,还可以装作无辜再做打算,但若是认下,李承秉岂能放过前世恩怨。
她深深呼吸一口,眼泪串串掉落,直视着李承秉的双眼道:“殿下说的何意?刚才虽然涉险,并未危及性命,谈不上重活。”
李承秉胸中憋着恶气,咬着牙根,一把捏住她的脖子,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,“与齐王勾连,私开城门,你可真对得起我,桩桩罪行,便是杀了你也不冤枉”
肖稚鱼险些呕血,暗骂他颠倒黑白,恨不得当场和他掰扯清楚,可理智尚存,她惜命,只能顶着他凶狠的目光,委屈地哭,“我全不明殿下所指……”
泪水滴在李承秉手背上,让他动作稍顿了顿,冰冷看着她,似在辨别她话里的真伪。
肖稚鱼哭得一抽一噎,抬起脸来,直视着他道:“殿下对我陈见已深,无论说什么都是不信,干脆杀了我算了。”她嘴上说的英勇,神色却委屈至极,泪流满面。
“殿下。”陆振回头看了一眼,见李承秉抓着肖稚鱼不放,手上稍一用力就要折断她脖颈,陆振实在忍不住,出声提醒,“太子吩咐送小娘子安然回来。”
李承秉皱着眉头,长长出一口气,手上稍松。肖稚鱼赶紧从他手里逃出,躲到一边马的身旁,手抹着泪,警惕看着李承秉,像是受惊过度的小兽。
李承秉道:“过来。”
陆振劝道:“殿下,她救了太子殿下,便是言语上有什么冒犯,殿下也别同她计较了。”
李承秉横眉立目,面色不虞扫他一眼,“啰嗦什么。”他转脸看向肖稚鱼,“还不过来,要我过去请你?”
肖稚鱼挪了两步,从马儿身侧露出半个身体,眼神畏惧,“殿下有何吩咐?”
李承秉“呵”地低笑一声,眸光深沉,道:“你救了太子,这份功劳必须要赏。”
他刚才还恶言恶语,恨不得捏死她,突然之间语气变得温和,肖稚鱼打了个寒颤。
李承秉凝视着她,目光一错不错。她身上疑点众多,虽然刚才哭得伤心委屈,却不能叫他相信,但她救下太子是真,当着侍卫的面,李承秉不能逼迫太过,将心头诸般复杂的情绪都暂时压下。
肖稚鱼抬起头,和他目光触到,顿时一个激灵,想要避开,可自知不妥,只要硬着头皮没避,道:“是太子洪福齐天,我不过搭了把手,不敢居功。”
“行了,这些虚话不必多说。”李承秉笑了一下,笑意却并未达眼底,“你今年几岁了?”
肖稚鱼道:“十五。”
“我看太子对你另眼相待,干脆送你一场富贵造化……”
肖稚鱼心高高提起,还以为他要说与东宫相关之事,却不想他话锋突转,道:“我府中还缺人服侍,看你还勉强入眼,不如跟了我去。”
陆振目瞪口呆。
肖稚鱼暗自咬牙,知道他这仍是试探,若她有两世记忆,当会断然拒绝。她面露惊讶与害怕,垂了头思索,神情似有所动,但又因刚才他的行为惧怕,没有轻易答应。等了一t?会儿,才道:“我要回去与阿兄商量。”
李承秉点了点头,见她既害怕又意动,展露虚荣姿态,挪开了目光,叫陆振过来,“就这几步,你送她回去。”
肖稚鱼重新上马,陆振牵着马去了驿馆,将门叫开,并未惊动旁人,悄悄将她送了进去,这才回来。
李承秉看了一眼驿馆,带着侍卫骑马离开,路上陆振几次想开口,见他面色沉沉,只要把话憋在心里。
长安城门关闭,李业就歇在城外庄子,李承秉快马来到庄里,内外灯火通明。太子落水一事不小,幸而今天跟着出来的全是东宫心腹侍卫,下了封口令便无人敢对外透露。
李承秉叫来仆从问情况,知道太子服用汤药刚睡下,便没去打搅,自顾回房,简单梳洗换了身衣裳,他并未休息,而是命人将太子身边的宫人叫来,问今日落水前后发生的事。宫人一五一十告知,这些年太子受困许多事都由豫王代为出头,兄弟亲厚,所以宫人并无隐瞒。
李承秉沉思不语,将心腹王应青叫来,冷声道:“去将肖稚鱼这些年身边发生的事给我查明白,一桩都别漏。”
王应青满头雾水地答应,出来去找陆振打听,这才知道刚才豫王所说的肖稚鱼是哪一个,自去想法子去探听。
李承秉又独坐片刻,今日太子落水之事是突发状况,背后无人使坏,想着想着,他又想到肖稚鱼身上,她无故出现在河边,让他起疑,刚才一应试探,她的表现没有破绽,尤其是他最后让她入府,她脸上神情既虚荣又胆怯,和前世简直一模一样。
李承秉揉了下发胀的眉心,阴着脸心里极不痛快。
这时陆振声音从外传来:“殿下,有丰庄的消息。”
“进来。”
陆振走进来,行礼之后将一张纸条呈上。李承秉打开看了一眼,眸光闪动,面无表情,随后就将纸条攥在掌心捏成一团。房中静谧,须臾过后他问道:“吴载与沈家还有联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