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婶笑眯了眼,“你们都是好孩子,孝顺。”
她说的分明是好话,听进赵景明耳朵里却不得劲,他笑容僵在脸上,没了和张婶闲话的心思,挂下脸匆匆往赵家走。
裴西安朝张婶歉意的笑笑,再追上赵景明,倒是做足了礼数。
赵景明现在听人提起赵景清的名字就来气,那天非但没能打着赵景清,还有三个人护着他。自个一人强撑着和他们四人对峙,回家后回想起来,赵景明都觉得后怕。
一来担心他们真的动手,二来他离开时推了郑阿花,怕她找上门来。幸而等到晚上,郑阿花也没来,赵景明这才松了口气。
天黑了,裴西安还没回来,赵景明便先张罗晚饭。
他给死老太婆端饭,就听死老太婆阴阳怪气在那嚷嚷,说咋娶了这么个夫郞,活都干部利索,不像别人的夫郞,又能干活又能赚钱,还孝顺爹娘给钱花。
赵景明一听,这不是在说赵景清吗?顿时火气上涌,和死老太婆大吵一架,没成想死老太婆嘴巴实在是脏,他活了两辈子恁是没骂赢她。
赵景明气得睡不着,想着等裴西安回来哭诉自个的委屈,没成想等一晚上没把人等回来。
次日除夕,快到中午裴西安才回来。
赵景明等了恁久,没甚好气的追问,“你晚上去哪儿了,咋现在才回来?”
裴西安解释道:“前面与你说过,去世叔家了。世叔盛情难却,邀我在他家留宿一晚,我答应了。今儿他还要留我,我急着回来与你一起过年,一定要走,他这才放我走。”
闻言,赵景明心里熨贴了些,西安还是惦记着他,再问话时语气温和许多,“丰年去书院读书的事儿办妥没?”
裴西安回答:“应该妥了,但万事无绝对,我不能断言一定能去三川书院。”
他话没说满,赵景明琢磨着应当是十拿九稳的事儿,又接着问:“一两银子可还有剩?”
回家要钱,娘不给他,赵景明盼着裴西安能有剩下的,一两银子可不少。
裴西安抿了抿春,眸色羞愧,“……用光了。”
赵景明瞠目结舌,惊道:“全用光了?一文都没剩下?!”
他那模样,裴西安看在眼里,眉头不明显的微蹙,“……嗯。”
赵景明心里那个气,只能盼着丰年进入三川书院后用功读书,考上功名,才不枉他掏一两银子帮他走关系。
但裴西安这般花钱,赵景明心中那点熨贴消散,略有不满,咋能花得一文都不剩?
赵景明暗暗叹气,大步流星往赵家走,想到今儿带回家的年礼中唯一的荤腥,还是自个掏钱买的,心中不由憋屈。
但人是自个选的,他嫁给裴西安,图的不是现在,而是五年后的好日子,赵景明想想就觉着有盼头,现在苦就苦点,先苦后甜。
停在赵家门前,赵景明抬手敲门,大门打开,夫夫两前后脚进入,大门又阖上。
梧桐巷里,关于赵家的那档子饭后杂谈,又多一段。
与此同时,乐明村,袁家。
前边蒸豆腐晾着,赵景清今儿检查,已经是表面微干不湿,可以准备发酵了。
赵景清记着林翠娥要学着做,站厨房门口喊人,“娘,做霉豆腐了!”
“来喽!”林翠娥应声,小跑进厨房。
背篓里铺好干净的稻草梗,赵景清往里摆放豆腐,边摆边同林翠娥道:“间隙要宽松,发酵后豆腐会变大,空隙不大会粘在一起。”
“嗯。”林翠娥拿筷子和赵景清一起摆。
摆完一层,用细竹棍穿过背篓空隙,再均匀垫上稻草梗,摆放豆腐。如此重复,拢共摆满三层。又拿油纸、稻草、补巴烂衣裳裹背篓外边,裹得严严实实,用绳子捆住。
“这样就成,”赵景清把绳子绑紧,站起身道,“娘,你帮我搭把手,咱们灶台边去,那儿暖和。”
背篓不重,就是裹太大,一个人不方便搬。
林翠娥:“好。”
袁牧瞧见,大步走过来,“我来。”
他轻松将硕大的背篓抱起来,在赵景清的指挥下,把背篓放在灶膛侧面空旷的地方,袁牧放好直起腰,好奇问:“多久能吃上?”
赵景清道:“现在天冷,发酵长毛要五六天,到时候裹上佐料就能吃。”
“还挺快,我还以为会像我鞣制皮子似的,得等上十天半月。”袁牧走近赵景清,给他看手上搬背篓、挪位置沾的灰,“你给我舀水洗。”
“豆腐发酵快,也就现在天冷慢了些。”赵景清和他去厨房后边水缸,拿水瓢舀水,给袁牧倒水洗手,“发酵好裹上佐料就吃,我觉得不入味,味道一般。最好是放罐子里再发酵几天,等入味了那才叫好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