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了看他,四目相对的一瞬,她又匆忙低下头。
昨夜被宋放鹤灌了药,那药性如何刚猛她记忆犹新。
后来……后来莫非是她缠着他,非要……不可?
云央的心很乱。
平日里自己就对他的靠近并不抵触,昨夜趁着药效,竟放浪形骸了……
半晌,她稍稍活动了下双腿,自言自语般轻声说,“怎么不疼呢……”
他道:“……兴许是用了那药的缘故,我收着力的,怕你初次会痛。”
云央低垂着脑袋,乌黑的长发控在肩膀一侧,从薛钰的角度看去,便看见她雪白的小半张脸微微泛红。
她又活动了两下,困惑道:“就这?”
“什么?”他问。
“不痛不痒,也没有什么特别的……与话本子里写的不同呀。”云央道,“你呢?”
空气变得安静。
薛钰有点喘不上气,她分明没说什么,但对他来说如同炙热煎熬,清晨时分,懵懂单纯的少女,轻轻倚着他,还与他讨论男女之事。
她都看的是什么话本子!?
半晌,他解释道:“兴许是你用药所致,没了什么记忆。我……我觉得很好。”
这场景只在他梦里出现过,她氤氲着雾气的一双眼,满满的情意。
可现在,她的神情迷茫,即便在他的谎言下以为他与她已发生了,却并无欢喜和羞涩。
他不禁怀疑昨夜她说“薛钰,好喜欢你”是真的,还是他的错觉?
“央央,别怕,以后我对你的一切都负责,会为你找到母亲和姐姐。”薛钰承诺道。
她抬眼看他。
君子如玉,世无其二。
是她一直喜欢而不自知的人,是她真正想嫁的人。
她的眼泪忽然涌了出来,将脸埋在臂弯里,大哭。
日影横斜,日光描绘了她小小一团身影,她屈着腿埋着头,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,轻轻摇曳晃荡,愈发显得手臂白净如玉。
他轻抚她的长发,他不知她哭什么。
但不管她哭什么,他都不可能再放开她。
“怎么了?他温声问。
他的身体是滚烫的,身上熟悉的清幽气息包裹着她,云央虽然在哭,却觉得安心。
她声音微哑,“我我怎么能这么做,我……我怎么能喜欢你,还与你有了夫妻之实呢……”
那句“喜欢”,几乎让他雀跃,甚至想再吻上她,可他知道一切得慢慢来,平复了心绪,他耐心解释道:“央央,我方才说了,云嘉对我毫无情意。既然如此,你我两情相悦有何不可?若旁人有疑,我会与他们解释,一切交给我。”
说话间,他一直握着她的手,她亦没有松开。
他的手很大,骨节分明,清瘦修长,握笔的地方有薄薄的茧,手背的皮肤冷白,有凸起的青色脉络蜿蜒至袖口隐去。
在她每一个漆黑的醒不来的梦里,都是这只手伸进了画面里,握住她,或为她执剑,将她护在身后。
她曾许多次想过,若是能握住这双手,若是能一直握着这双手不松开该多好。
她一直默默落泪,他知道她在哭什么,但还是慌了,呼吸乱而重,“见不到你的日子,我每天都在想你,想见你。可现在见了你,我又不知到底该如何说才能让你不别扭,央央,别哭……”
她虽不是他的妻妹,可在上京的这些日子,许多人都以为她和他就是姐夫与小姨子的关系。而且她不曾得知他并未娶云嘉,却对他动了心,是为不伦、不该。
更何况她与云嘉姐妹情深。
所以她羞愧而哭。
薛钰的心像水一样软,他爱极她的清正,天真,更爱极她对他的情非得已。
他按住床柱,将她锁在身前,她的眼泪,她的无可奈何,像看不见的针刺在他心上,且甜且痛,他却心甘情愿,甘之如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