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钰垂眸凝视着逐渐冷却的热汤,脑海中的思绪停不下来。
她曾说好喜欢他,可又天天跟那些女子一同玩耍,都好几日没有与他一同用饭了。
不想他么?
以前在薛府,她能接触到的人有限,所以才只能伴在他身旁?
想到这,他心里一沉。
薛钰想来想去,竟将自己气的不轻,连胃都隐隐作痛,捂着腹部来回踱步。
又过了一会儿,有脚步声传来,欢快的,雀跃的。
薛钰忙坐了回去。
他不自觉地去仔细观察她的神情,果然如四叔所说,眉目间都是轻松美好,并未找出什么少女怀春思念情郎的模样,连他不舒服都没有注意到。
薛钰深吸口气,尽量用听起来平静的声音询问她玩的可还开心。
白日里云央教那些女子棍棒,用了好多体力,又帮着婆子们找玉、打磨玉料,专注力松懈后就觉得累,她匆忙拣了几口青菜,咬进嘴里后嘟嘟囔囔道,“开心啊,幸亏有她们在,要不我自己一个女子在这营地里可太无聊了。”
薛钰只觉得腹中的隐痛更甚,连呼吸都闷滞难耐,他的那些患得患失仿佛都得到了验证。
她是不是没有那么喜欢他?
“你与她们都做些什么?”他问。
“就是闲聊,散步,还有相互比划比划,有个武将家的小姐说我这棍法绝对师出名门。”云央道,“可我那小师父也看不出是什么厉害的人啊。”
她还不想把她这几天在河里找玉这个事告诉他,因为她还没找到一块足够好的可以赠予他的。
“早知道有她们陪你,我便不着急过来了。”他淡淡道,起身,“还有公文没有批,你先睡。”
云央挥挥手,“去吧去吧。”
薛钰:“……”
翌日清晨,云央正琢磨着今日该教那几个愿意学棍法的妇人什么招式,便看到了空无一人的河岸。
“她们怎么突然就不在啦?”云央跑到薛钰的营帐,“我问了一路,说是去矿洞看望兄长父亲什么的,那什么时候回来?”
薛钰淡淡道:“矿洞那边亦有营地,她们早就想过去,央央不知?”
云央喃喃道:“可这也太突然了?什么时候走的,我都没来得及跟她们告别。”
年少的时候在幽州云府,因为性子野,少与女孩子为友,后来长大了,懂得收敛了,除了姐姐,也没有一个闺中密友。
这几日与那几个女孩子作伴,她教她们棍法,还帮婆子找玉,都不知道有多忙碌,以往漫长而空虚的时间被占满,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。
她们还赠予她自己绣的帕子为谢礼,完全没有她曾见过的那些上京贵女们的礼貌疏离。婆子们亦从自己家中拿来好多没见过的山货送给她。
好不容易交的朋友,云央很珍惜。
薛钰实在是很想日日见到云央,想听云央在自己身边说话。
为此,他做了以往不会做的卑劣之事,跟那群女子说云央身体抱恙,为了云央能将注意力重新回到他身上,他甚至遣人连夜在矿洞外安营扎寨。
这般算计模样,实在丑陋。
薛钰望着天边的云霞,有些厌恶自己这个样子。
“放心,我与她们说了,等再回蜀州城,会去她们府上拜访。”薛钰微笑。
眼看她黯淡的眼睛有了光亮,抿着唇看向他,终于露出了笑容。
那小眼神,心满意足的模样真是可爱。
越来越喜欢她,喜欢到想要她的所有关注,最好她的眼里、生活里只有他,和他一瞬都不分开。
云央并未注意到薛钰眼中的热度与思念,到了傍晚的时候,心里念着那农户婆子说的天快黑时雾渡河的水大,会冲到岸边一些白日里见不着的美玉。
日暮时分,云央提着灯的手被昏黄的烛火映得白皙莹润,她缓步走到河边,放下灯,挽起裤腿。
河边的湿气浸透了她的罗袜,云央俯下身,在水边仔细观察着。
那婆子说了,真正的玉石,上好的玉石,即便在夜色里也会发出莹莹的光辉。
踏在潮湿的土地上,水流潺潺,云央觉得心很静。在薛钰身边,国仇家恨都不需要她去担忧,他总能稳稳地接住她,不让她坠入深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