闵悉说:“户部不是在丈量田亩吗?我看不如干脆取缔丁银,直接按田亩收税。可以划分等级,比如15亩一个征收等级,100亩又是另一个等级,田亩越多,税收越高。这样更利于增加税收。”
闵悉的想法是,干脆越过“一条鞭法”,直接“摊丁入亩”,这样才能让那些大肆兼并土地的大地主豪绅们付出更多的代价,让富人承担更多的税收。取缔人头税,这样百姓才会更乐意生孩子,在封建时代,人口是社会繁荣的最重要标准。
陶礼之听到这里,瞪大了双眼:“取缔丁银,按田亩收税?”
他略一沉思,便皱眉道:“这就是割大户的肉啊,朝中上下绝对都是一片反对之声。”
闵悉说:“确实如此。如此一来,百姓也就没有必要依附富户,有利于增加人丁。”
闵悉知道,摊丁入亩那是触及到了统治阶层的根本利益,绝对会收到一片反对之声,可张居正现在大权在握,他有能力把这个税改方式推行下去,毕竟一条鞭法和考成法也是得罪人,他都已经担了骂名,不如干脆得罪得狠一些。
只是这样一来,张居正恐怕会更加操劳,压力会更大,会不会让他提前过劳死啊?想到这里,闵悉不由得打了个寒战。
这个想法他跟陶礼之提了,至于他会不会跟张居正说,那就不得而知了。不管怎样,闵悉也算是把自己的想法给传达出去了,也算是尽了人事。毕竟他人微言轻,也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发表政见了。
回去的路上,云霁问闵悉:“取消丁税是你想出来的吗?”
闵悉看着他笑:“想什么呢?自然别人想的,我不过是个搬运工。不过这个法子相当得罪人,就看你大舅会不会说,张大人会不会做了。”
云霁认真道:“要是真这么做了,朝廷税收肯定会增加一大截。只是那些大户也会把税收转嫁到佃户身上去。”
闵悉无奈叹息:“要不怎么说,兴,百姓苦,亡,百姓苦呢。在我们那个时代,农户种地不仅不缴税,国家还给发放补贴。”
云霁瞪大了双眼:“十四万万人,有多少农户?”
闵悉想了想:“七八亿人口吧,具体多少我忘记了。”
“也没有人丁税?”
“没有。”
“那朝廷不纳税吗?如何维持十四万万人口的大国运营?”
“纳税啊,有工商税。虽然农户不纳税,但是他们日常消费所需的衣食住行的工商业产品,在购买时就已经含税了,这税是工厂和商户代收,然后国家从工厂与商户那儿收取。”
云霁道:“听起来,这个工商业税相当厉害,那工商业必定相当发达吧,否则怎能维持一个国家的运行。”
“的确。我们的时代不重农抑商,反而鼓励工商业。”
“要是那样的话,百姓的负担就真的轻了。”
闵悉笑笑:“相对于现在来说,百姓的确衣食无忧,但也有会有新的负担,买房、买车、子女教育、医疗等等。各有各的烦恼。”
云霁说:“也对,百姓有百姓的忧愁,皇帝有皇帝的苦恼。”
“是啊。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。”闵悉耸耸肩。
很快到了年末,文昌书院放了学生一旬假。云霁可以回家安安心心过个年了。
说安安心心也并非如此,毕竟他还是云祥号的东家,肯定清闲不了。年底了,他得忙着给各商铺的掌柜伙计发分红和赏钱,拜访常往来的大客商和交好的官员,送年节礼。
总而言之,不比上学的时候更清闲。
这些事情闵悉没法代劳,毕竟他只是个管事,不是东家,这些必须要云霁亲自去做。毕竟大家辛辛苦苦帮忙干了一年,云霁这个东家若是都不出面的话,那也太不把做事的人放在眼里了,于情于理,他都该亲自去做。
陶弘也给学塾的孩子们放了假,闵悉领了功课回家去做,不用每天去学塾上课,只要照顾云霖即可。
云霁辛苦是辛苦,但每天回来,都有热腾腾的饭菜或者羹汤点心等着他,还是觉得很安慰的。
眨眼就到了除夕,兄弟三人把多年未贴春联的宅子装饰得红红火火的,到处都是春联、福字、剪纸和灯笼。
这是闵悉来到这里之后,第一次正儿八经过年,往年都是在海外,不是在外国,就是在路上,连过年的正经日子都不清楚,所以今年他的心情也很不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