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五大家啊?”这一听还挺有派头的名号再一次出现,陆雨娴不解地问。为什么本该优雅矜贵的高门,听起来就像一帮土匪头子一样,在海底厮杀抢地盘分田地呢。
苍蔓叹了口气,只好又向她解释这个在海底十分常识、最近又渐渐不常见了的问题:“海底鲛族世代流转,其中苍、钟、杜、淡、鲜于五家贵为世家之首,历代承袭爵位,手握重权。只是后来,族中渐渐淡化了姓氏这一概念,不再以所谓的出身论尊卑。后世称呼以名为重,更看字派和辈分。但那几百年里,其实鲛族众生都心知肚明,不称姓氏也只是表面客套,实际天生注定的权力与阶级贵贱又怎么会因为不称姓氏而发生改变?”
但没想到的是,最近几百年,因为那场战争闹得天翻地覆,五大家的概念还真的越来越薄了。所以现在称所谓五大家的是真的少了,只是这个传统概念还依然保留着。
但事实上,其实除了在大众层面上已经销声匿迹的苍家和鲜于家,其他投靠了如今当朝的三家地位依然不低。
陆雨娴随即更疑惑了,重复了这五个姓氏一遍,再三确认没有听到“焦”这个字。
奇怪,“焦”这个在人间都能排上百家姓的姓氏,更重要的是焦洋姓“焦”。堂堂鲛尊,为何焦家竟不在五大家之列?
难不成他的“魔头”称呼真不是白来的?这鲛尊之位真一开始就是从别人手中抢来的?
说到姓氏,苍蔓有些愧疚地抬起头,看向一脸真诚的陆雨娴,抱歉道:“雨娴,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是故意要隐瞒自己的姓氏的,只是我们这里不习惯称人姓氏,当时我又怕生戒备,所以才防了一防。”
“小事。”陆雨娴摆摆手,甚至都不算个事。
苍蔓知道她不是“本地鱼”,疑惑全都写在脸上,接着将古往今来海底鲛族如何当权向她娓娓道来:“近千年来,鲛尊人选一般从五大家中选贤举能而出。”
这传位方式有些上古,甚至传奇了,莫非是传说中的禅让制,竟在海底这样的高度文明流传了下来?
“但也没那么公平。”苍蔓话锋一转,随即否定了陆雨娴还没说出口的猜想。“其实在推举继承人的时候,大多也会考虑家族的亲疏关系。而五大家中通婚的挺多,每当新老鲛尊传位交替之时,总是免不了一场纷争。而无论性别,继承的可能其实是相同的,甚至在海底众生中,雌性的地位更高。打个比方,我们这里一般给女儿取姓,男儿有个字辈就行了,所以有的平民家中姓氏没流传,也没族谱。”
闻言,陆雨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
听起来还是有些复杂,一知半解的。但也正常,都涉及上位者的选任,这规则一时半会儿听不懂也正常。毕竟她上辈子政治理论课就没学得很好,还学杂了,除了记得一个陶片放逐法之外,觉得好玩,其他的都只觉得是书上才有的东西,离自己太过遥远。
那焦洋到底是怎么脱离五大家,成为难得的一位外姓鲛尊的?又偏偏并未久安,四百年前像被他的臣民放逐一般被迫封关?
陆雨娴不敢当着焦洋的面向苍蔓刨根问底。
苍蔓也不敢对那段记忆遥远的往事提及太多。
而鲛尊本尊却依然思路清晰,又适时平静地提醒:“扯远了。”
“啊……对!”苍蔓再次一拍脑袋,重新在幻界腾上点了点,道,“应该说我们流落到了沉望峰之后的事情。”
陆雨娴回过神来,顺着她指尖看过去。只见苍蔓在沉望峰西南角画了个圈,道:“起初在这儿还勉强找了处小丛,哦,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,应该叫做宅子。但平静安生的日子没过多久,便有允舟阜的小官多番拜访。”
陆雨娴挑眉,暗道,这允舟阜当真是眼高于顶,再怎么说苍蔓都是苍家一族之主,即便是落魄了些,但至少也是曾经掌权中心的人,如今要来请她,都不亲自过来,竟只派个小官。
苍蔓道:“这允舟阜和沉望峰距离近,若是他们身上有些仙法的,过来更是不费工夫。前几十年还有个安静,除了大节庆典实在不好推辞,我会赴宴,其他时候还能相安无事。说来奇怪,那城主始终带着面具,也一直坐在离我很远的座上,我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。后来几十年便愈发来得勤了,即便我不往,他们依然常来。起先头两次我以为他们只是交好,互通往来,并未多想,但后来次数多了,我愈发觉得不对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