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后身发低热,又犯了眼疾沉疴,贸然用药,只怕伤了本就虚弱的气血,微臣以为,可用药浴也……只是药浴虽对外伤更有效,但对皇后的这双腿……”
“嗯。”何霁月淡淡应下,将她那句“无力回天”压回去,“药浴是个好法子,于皇后旧疾大有益,只是他身体虚,又发热,太烈的药承不住,你且开些温补的,让他先适应适应。”
吴恙最会审时度势,听何霁月这意思,是不愿多谈闻折柳的腿,规规矩矩跪叩,不再多嘴,脖子上的朝珠叮呤当啷响:“臣遵旨。”
闻折柳身上发热,便一阵昏一阵醒。
何霁月同吴恙叙话之时,正赶上他昏睡那会儿,迷迷糊糊被何霁月打横抱起,他眼皮睁不开,睁开也是一片漆黑。
不知该何去何从,闻折柳不安地用脸颊在何霁月肩窝蹭。
“你要,带我,去哪儿?”
“带你去泡药浴。”
觉察闻折柳不知何时开始萎缩的腿无力下垂,何霁月将他往上颠了颠:“那苦药你从小喝到大,怕也是腻了,索性换个法子,没准有奇效。”
闻折柳环在她脖颈
的手一下收紧。
“我看不见,如何泡?”
“别怕。”
分明只是简短的两个字,可从何霁月口中脱出,就莫名有种令人心安的魔力,她娓娓道来,如春风消融坚冰。
“咱就泡半个时辰,你要觉得泡着更难受,随时可以停止……那小白人挺好的,但只让他看着你,我也不安心,思来想去,还是将公务堆了来陪你。”
闻折柳嘴唇抿成一条直线,不吭声,不知在想什么。
直到何霁月将他腿塞进药浴桶,接着扒拉他整个人,水没过他腰际,他才突然开始挣扎起来。
“烫。”
何霁月忙不迭将他上半身扯出水面。
不怪她方才将闻折柳的腿放进去,他一言不发,他的腿……毫无知觉。
只是这个水温,于她而言,是刚好。
许是闻折柳太细皮嫩肉了。
静静等待片刻,何霁月。
能感知到的上半身被热水包裹,手臂还被一双大手稳稳锢住,不至于滑倒在浴桶,闻折柳长长舒出口叹喟。
“何无欢……”
春光乍泄,何霁月却辛苦克制住本能,规规矩矩护着他。
“我一直都在,你随时叫我。”
闻折柳轻轻哼一声,阖眼享受。
浴桶中的水温随时间推移,渐渐降下去,闻折柳才捂暖的身子受了从窗缝钻进来的秋风,猛地一抖。
“阿嚏!”
他用力吸了下鼻子,一睁眼,却不是快要习惯的黑,而是,一片莹润。
再用力眨一眨,才知那片莹润,是凝在睫毛的水雾,温度一降下去,这雾又化作水,往浴桶落。
可他为何,能看到水雾?
他不是,看不见……么?
闻折柳猛地转身,精准无比抓住何霁月的手。
何霁月也见他眼里那层膜消了去。
“你……看得见了?”
闻折柳用力颔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