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事有蹊跷。”
端起桌案上的冷茶,何霁月一饮而尽,用直抵肺腑的寒凉,来抚慰心中的躁动焰火。
“这孩子出生,才约莫一周罢?怎么就看出与我有七分相像了?怕是谣传。”
她小弟出生那会儿,可是过了个把月,五官才长开,此前都是一张皱巴小脸,连美丑都分不出,怎么可能瞧得出像谁?
但这无稽之谈,能传到她耳中,多半是背后有人指使。
是谁想让她认为这孩子是她的?
是那摸不清底的西越新皇。
他这么做,到底是为什么?
是他贵为皇帝,但被哪个女子玷污,有了身子,想要找个女子来当孩子生母?
那他从西越女子中找便是,找她作甚?
有捷径,非得走远道,莫名其妙。
陈瑾挠了挠头:“……这倒也是。”
何霁月缓慢转起那串翠绿佛珠,咔哒咔哒一颗珠子一颗珠子地过。
“这新皇是什么来头,你可查过?”
说起探到的消息,陈瑾又打鸡血似的,嘴唇一张一合:“听西越宫里人说,这人是流落西越民间,被司徒筠找回去的,可据属下所知,那新皇,是独孤秋驾马车带回西越的,而独孤秋,正是西越派往我中原的使臣之首。”
很好。
这西越男皇生的孩子像她,他还不生活在西越,是从中原出去的,与突然造访中原的西越使臣独孤秋有关。
当日追到断崖边,那马车里的高烧男子浮现眼前。
他眼睛鼻子眉毛,都与闻折柳两模两样,可最是那不可或缺的娇嗔,简直是依葫芦画瓢,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怎么着,闻折柳不是无缘无故消失。
他是早就计划好要跑。
怪道他之前问“郡主,若有一日奴离开,去了个很远的地方,您待如何?您会伤心么?”,神态是那样期期艾艾,眼神是那样躲躲闪闪。
敢情不是害怕,是心里发虚。
他一早便知晓,他对不起她。
何霁月嘴角勾起抹冷笑。
“所以,你的意思是,这西越新皇,是闻折柳?”
陈瑾张了张嘴,没敢发出声音,门外倒响起关泽的声音:“臣大理寺卿关泽,求见郡主!郡主,臣有要事要报!”
要事要事,又是什么要事?
还能有比与她朝暮相处十几年的青梅竹马,竟然是敌国新皇,更震撼的事儿么?
何霁月依旧端坐。
只是眉眼有几分呼之欲出的怒火。
“你说。”尚未全然失控,她断不会迁怒旁人。
“陛下,那户部尚书安瑞有话要禀报。”关泽咽了口唾沫,“是关于闻公子的,他道,要亲自同您说。”
何霁月眉头紧蹙:“押上来。”
“陛下!”安瑞一被人押上来,就对着何霁月嚎啕大哭。
“注意你的言辞。”陈瑾冷声提醒。
那景明帝还有气儿,这“陛下”的称谓,到底还是属于她的。
安瑞乱七八糟哭了一通,在何霁月耐心告罄前,顶着被鼻涕糊满的脸,大声嚷嚷:“微臣要告发,那闻折柳,身上流着西越皇室的血,他,就是西越新立的王!”
嗯,真是巧,他早不说,晚不说,偏偏在她已猜到大半之时才说。
“你有何证据?”何霁月轻叩桌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