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光移回画卷,闻折柳心中又是一抽。
这笔法,正是他教何霁月的白描。
那时何霁月顾着练功,连着在学堂缺了好几日功课,她夜里找到相府,磨着闻折柳教她,正撞上闻折柳身体不适,卧床歇息,晕得连睁眼都困难。
他被她磨得耳朵要生了茧,无奈强撑病体,草草教了她一回,她竟是至今未忘。
还为失踪的他,专门画了一幅。
……不,这不是她这几日画的。
这画上墨迹干了有一段时间,不似近年之作。
只是肚腹那块儿,往外扩了几笔。
寒风自马车帘口来,吹散闻折柳不缺颜料的藤蔓,疯长般的思绪。
“不曾,咳,见过,咳咳咳……”
情绪波动,不出意料引发身子不适,闻折柳本欲压下喉间痒意,无奈一开口,这咳嗽便如决了堤的洪水,怎么也压不住。
生怕冲撞何霁月,他抬起手,一下用帕子掩住唇。
偏生何霁月还杵在上马车之处,手撩着帘子,任由冷风一个劲儿从缺口灌入马车,极通灵性地挑马车内最软的柿子,捏了个粉身碎骨。
“抱,咳咳,歉……”
心肺隐隐作痛,喉咙随之沙哑
,闻折柳轻轻翻过身去,用后背对何霁月,打算等这阵剧烈的咳嗽过去,再出声致歉。
可一时半会儿都止不住。
见此人咳得撕心裂肺,像极了发病时,上气不接下气的闻折柳,何霁月爱屋及乌,手下意识探向衣袖。
吴恙给闻折柳开了副新药,说是比起之前那方子,对咳疾更有效。
只是药丸在她手里,病人却不在。
这药是否见效更快,也就一直无从得知。
让这不相识之人,来试药,也好。
“你这咳疾,常犯么?”
盯着眼前人咳到发颤的手,何霁月终究还是用指尖将药瓶推回袖中,一颗药丸都没取出来。
且不说里头药材宝贵得很,给个陌生男子不值当。
这药丸,是独属她那小病秧子的。
她只想给他。
闻折柳不知何霁月思绪万千,只是听她问起他身上的病,心中一紧。
“非也,咳,是发着热,才……”
他心中慌乱,连个像样的谎话都编不圆,一时间,只好通过咳嗽来缓解,但只装着咳一两下,还没什么,来来回回咳得多了,肺腑愈发痒。
闻折柳悬崖勒马,手抵在心口,按照吴恙教他的,缓慢用力地低喘,却还是没能止住。
“咳,咳咳!咳……”
他咳着咳着,一阵酸混着痰液上行。
糟糕,咳太猛了。
闻折柳迅速捂住嘴。
他喉结滚动,用力将这口卡在喉咙里,让他不适许久的痰,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他不能吐,至少在不能在她面前吐。
这太失礼了。
“有痰的话,还是咳出来好受些。”
何霁月夫子监督弟子功课似的,对闻折柳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,只远观而不近看,还淡然做出点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