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思衡没有在庄子待多久,留下那些书信,又跟福生交待了几句,便戴上面具离开了。
谈轻记得跟在钟思衡身边的师枢爱吃糖,他这里从来不缺糖的,钟思衡走时便给他带了一匣子,很多,一看就不会是只是给师枢一个人吃的,钟思衡走前又低声道了谢。
送走钟思衡,谈轻回来时,裴折玉还坐在院子里看着那些信,日头慢慢爬向西边,树影也在往外偏移,日光已经晒到裴折玉头顶。
看他都不知道躲太阳,谈轻摇摇头,过去把信收了。
“晒着不热吗?快回屋里吧,别一会儿晒中暑了!”
他把信都收走了,裴折玉这才回神,丹凤眼看向他往屋里走去的背影,也迈腿跟上去。
谈轻随手将那些书信叠好放在书案上,回头给他倒了一杯凉茶,“真的不想回行宫看看?”
裴折玉接过凉茶,弯唇笑了笑,“我答应过谈夫人,这时候回去,对我们都没有好处。”
谈轻又问:“能放心吗?”
裴折玉垂眸抿了口茶水,思忖须臾,笑叹道:“我们现在回去,恐怕也只是添乱罢了。”
谈轻啧了一声,心说裴折玉就没有正经回答他的问题,看裴折玉那脸色明显就不放心啊。
裴折玉做了决定,谈轻也没再多说,陪他在屋里待了一会儿,等日头没那么大后就带着福生去外面养猪场逛了一圈,扩大后的养猪场养了很多猪,不止卖猪肉也卖猪仔。
毕竟要是按农家那样养猪,一年到头也就卖那么一次,没什么赚头,谈轻放了不少银子扩建养猪场,也是指着它能够回本的。
从养猪场回来时,谈轻顺手去果园里薅了一把去年年底让庄头移栽过来的葡萄,回去换了身衣服就跟裴折玉一块吃饭。用过晚饭天也黑了,谈轻沐浴过后,拿着冰镇过的果盘回来,边吃边看裴折玉画画。
裴折玉晌午就没再出门,也没什么事情要做,就在屋里写写画画,这会儿正画着一副山水画,不过总是走神,画几笔停一会儿,直到谈轻往他嘴里塞了葡萄,他才终于回神,二话不说先抱过谈轻亲一亲。
“回来了。”
谈轻往后缩了缩,一屁股坐在书案一角,抱着果盘拿小木叉子往嘴里塞甜瓜,闻言白他一眼,“我早就回来了,你要是不想画画就别画了,别浪费了纸笔了,早点睡觉吧。”
裴折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,他今日做的画确实不好,虽说没有晕成一坨一坨的,但也差不多了。裴折玉索性将画笔扔进笔洗,转身洗手,苦笑道:“今天没什么心情画画。”
谈轻揶揄笑道:“二哥在行宫还不知道怎么回事,你放心不下,哪儿还有什么心情画画?”
裴折玉拿干手帕擦了擦手,便过来要抱谈轻,这回谈轻没再躲,插着切好的桃子喂他。
“尝一个?”
裴折玉张口咬下,“很甜。”
他说完又低头亲了亲谈轻嘴角,谈轻笑着往后躲了下,没好气道:“热死了,快松开我!”
裴折玉被嫌弃了也没说什么,先亲完再松手,谈轻再给他葡萄时他摇了头,“你吃吧。”
他一向不爱吃甜腻的水果,谈轻也就自个儿吃了,还不忘催促他,“那你快去洗澡,上次在行宫那边的小镇上酒楼吃饭,有道鱼我没吃上,明天我想去吃,你要不要去?”
裴折玉正应了声要走,闻言愣在原地,缓慢地回过头来,丹凤眼看着谈轻,似有不解。
谈轻也不装了,直言道:“前两天我上哪儿你都跟着,今天大半天不见人,晚上饭不好好吃,话也没几句,当谁看不出来你想回行宫?明天我们就在附近镇上等消息,万一出了什么事再决定要不要回去。”
裴折玉愣了下,回来拉住谈轻的手,“我确实不放心,想回去看看,可谈夫人也说了,这种时候我们最好按兵不动,我也答应过他了。也就是这两天,我们等消息就是。”
谈轻撇嘴说:“那是你答应的,可不是我答应的。再说了,要是你没回去,万一行宫出点什么意外,那你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?”
他放下果盘,指着裴折玉说道:“说好了,我们明天只是去行宫附近镇上,偷偷回去吃个鱼,吃完后天色晚了只好留宿一夜,要是行宫一切顺利,我们就再偷偷赶回来!”
他这些说辞都是拿来应付外人的,裴折玉不会不明白,便是因此,裴折玉没忍住上前抱住谈轻,扬唇笑叹,“我只怕我会忍不住想回行宫,这些年来,二哥一直待我不薄,万一他真的出事,我也很难心安。”
谈轻点了点头,抬头亲了亲他嘴角,笑容无奈,“我知道,你要是真的像谈夫人劝的那样,留在这里等消息,那就不是你了。裴折玉,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,你就是很容易心软,别人对你有一点点好,你就会掏心掏肺地还回去,但要是你不是这样的,要是去年我在京郊遇刺的时候你没有来接我的话,我也不会喜欢你。”
裴折玉将他抱得更紧,“若我当时没有主动去找你,轻轻会跟成亲时说的那样与我和离吗?”
谈轻看他这么紧张,笑说:“倒也没有到这个程度,我累了的时候也想找个安心的地方待一会儿,你身边就很好。当然了,你那么担心二哥,我是有一点点小小的吃醋的。”
他伸手跟裴折玉比了比,大概也就是米粒那么大。
裴折玉反而近乎惊喜地握住了他的手,“真吃醋了?”
“一点点啦。”
谈轻不明白他吃醋裴折玉有什么好高兴的,那双丹凤眼亮得不可思议,好像碰上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,被他这么盯着,谈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,忙正经道:“好了,其实我也想知道二哥会做什么。而且我们做了这么久宁王派的人,不是二哥这一次将我们赶走就能划清界限的。去年我们给二哥筹药材,我们去赣州时二哥也在京中为我们周旋许久,你入朝后他也帮了你许多,这份人情我们总是要还的。”
谈轻暗叹一声,捧着裴折玉好看的脸说:“万一后天二哥会出什么事,我们就当还这份人情,回行宫看看,要是一切顺利,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,日后也就不会有遗憾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