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澜先是迷茫,看他们二人情绪都不高,便温声安慰:“人世无常,时不我待,今日能好好道别已很好了。虽说白观主离开京师后,天南地北难以再聚,但王妃身份贵重,若想跟白观主说话,大可托人送信。”
谈轻点头,拍了拍福生的脑袋,“我打听过白观主的去处了,以后想他给他写信就好了!”
福生闷闷点头,大概没听进去,掀开车帘频频回头看,整个人蔫巴巴的,好像很失落。
谈轻都懒得理他,“回庄子吧。”
叶澜看他已不似今日出门时那样不高兴,心思敏感的他若有所思,“王妃似乎不生气了。”
要是福生说谈轻生气了,谈轻估计要骂他,但这是叶澜,谈轻想了想,如实地点了下头。
“生气也没用。”
“老师说的对,人生无常,时不我待,我们今天运气好,才能碰上白观主跟他好好道别。”
所以就算要跟裴折玉绝交的话,也该说清楚才是。
他可是向来真心实意,没有过半点害裴折玉的心。
谈轻还是不想认输,回头吩咐福生,“回去后你去叫人请卓大夫过来,我有事想问他。”
如果裴折玉非要吃宁神丸的话,那就问问卓大夫怎么尽可能降低毒性,如果卓大夫有可以取代宁神丸的更安全的药就最好不过了。
不过,他绝不是再认输,只是不想就这么看着裴折玉死了,哪怕裴折玉会觉得他多事。
谈轻想着还是很生气,闷闷哼了一声,自己窝在车厢一角,揪着手里的玉竹吊坠生闷气。
福生和叶澜看着他突然变脸,默默相视一眼,俱是迷茫,也都有些无奈,末了摇头忍笑。
总之看谈轻这样,就算是有事,也不是什么大事。
在紫山观耽搁了一阵,不曾想回到半路时下起了大雨,不好赶路,只好等到雨转小,彼时天已经彻底黑下去了,等回到庄子时,也快接近亥时了,这么晚了,谈轻三人都犯困了,也就不着急找卓大夫了。
几人下了马车,撑着伞往庄子里走,谈轻伸手到伞外,雨不大,但他看着主院的方向还是有点不放心,犹豫着回头问庄头老吴。
“今天,有人找过我吗?”
出来接人的庄头老吴很快摇头。
谈轻咬了咬唇,闷哼一声,跟着叶澜和福生回隔壁院子,没想到会在院里碰见燕一。
再一看,厢房门开着,光线从屋里透出来,谈轻看见快步迎上来的燕一,心下窃喜。
果然,燕一上来行礼,庆幸道:“王妃回来了就好,殿下已经在屋中等了王妃半天了。”
谈轻向来说到做到,故意慢吞吞地往门前走去。
“他等我干什么?”
燕一不好说,看向屋内,“这……又下雨了,殿下似乎有些不适,今日的晚饭都还没有用过,王妃能不能帮忙照看一下殿下?”
谈轻心说裴折玉不吃饭找他干什么?他不在这里,裴折玉连饭都不会吃吗?真是要气死!
裴折玉也就是仗着他心软!
谈轻瞪了燕一一眼,一把夺过福生手里的伞,大步往房门前走去。房门开着,一眼就能看到裴折玉一动不动地趴在桌边,谈轻被吓得心跳都快了几分,快步走进屋里,临近他面前时,小心地伸出一只手。
未料还没碰到裴折玉,听到动静的裴折玉抬头看来,露出比昨夜病发时还苍白的一张脸。
谈轻顿了顿,立马收回手,皱眉说:“你趴在这里干什么?一声不吭,是想吓死谁啊?”
此刻屋外还在下雨,裴折玉仍是病发状态,浑身无力,额前乌黑的碎发被冷汗打湿,黏在苍白的脸颊,雾蒙蒙的双眼微眯起来看着谈轻,反应有些迟钝,但当他抬手时,却捏着一个让谈轻眼熟的小瓷瓶。
谈轻一眼认出来那是装着宁神丸的瓷瓶,当即拉下脸,“你带着宁神丸来找我干什么?”
是要在他面前吃宁神丸,证明裴折玉的决心吗?!
裴折玉缓缓回神,眼睛慢慢适应荧荧烛光,噩梦也被眼前的人取代,他怔了下,艰难地扶着桌边站起来,将手里的瓷瓶递给谈轻。
今日在他看来,似乎过得格外漫长,身边没有谈轻,安静得有些过分,也让他很不安。
他很了解谈轻,谈轻不会走的,谈轻是个很心软的人,谈轻说过会帮他杀了皇帝,现在谈轻还没有做到,所以绝不会扔下他不管。
可如果,谈轻真的走了呢?
只是一天冷待,他都觉得煎熬。
他很清楚谈轻不是没有脾气,只是不对自己人发作,如太子、谈淇之流,他从来不会客气,而裴折玉在谈轻这里一直都有优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