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禾第一时间赶到现场。她盯着屏幕中那位主持辩论的老者,忽然浑身一震??那人佩戴的玉佩,正是她祖父遗物,早在五十年前就已随其葬身火海。
“这不是伪造。”她喃喃,“这是某种跨越时空的共鸣。”
经过七昼夜不眠研究,团队终于破解传输机制:原来“风语城”的空气取水系统在特定湿度与电磁环境下,会无意激活埋藏于地壳深处的古代记忆晶体??据考证,这些晶体乃姚广孝晚年秘密研制,用以保存“被焚毁的知识”,其原理类似现代全息存储,却依托地脉能量维持千年不灭。
“所以,《永乐大典》从未真正消失。”苏婉儿抚摸着出土的半块晶石,声音颤抖,“它们只是沉睡了,等着有人重新唤醒。”
朝廷立即拨款启动“醒碑行动”,在全国范围内勘探此类晶体。短短半年,发掘出三百余处遗址,内容涵盖医学、冶金、天文、心理学乃至早期机器人设计图稿。其中一份《灵枢机括录》详细记载了如何用液压与弹簧构建类人形机械,并强调“设机关者,必先扪心自问:此物可助人扶伤,抑或诱人杀戮?”
这些文献迅速转化为现实应用。广州工匠协会依据古法复原“义肢机关手”,成本仅为进口产品的十分之一,且适配性更强。一名失去右臂的消防员戴上后含泪写下:“我现在又能抱起孩子了。”
而在西藏,一支联合科考队利用《雪域测脉经》中的地质感应术,成功预警了一场潜在的冰川崩塌,挽救下游两万居民。
文化界掀起“复古革新”热潮。年轻诗人开始用文言创作赛博题材诗歌:“铁马踏星河,代码绕指柔。欲问归何处,心灯照九州。”戏曲舞台上,昆曲唱腔演绎量子纠缠故事,《牡丹亭》杜丽娘与柳梦梅在平行宇宙中轮回相遇。
就连宫廷礼仪也悄然变化。新年朝贺时,朱文奎不再端坐龙椅,而是起身走向每一位大臣,双手交握行“同仁礼”。“朕非天子,乃公仆。”他说,“今日之治,不在紫禁城,而在千万百姓心中。”
这一年春天,阿禾病倒了。
高烧持续不退,医生束手无策。检查结果显示,她的神经系统正在缓慢退化,病因不明。沈清澜翻遍古今医籍,直到某夜在《民智录》附录中发现一条线索:西南某苗寨传说有种“梦蛊”,专噬追梦之人,因其魂魄太过明亮,引来幽冥觊觎。
“荒诞!”他摔书怒斥。可当看到阿禾昏睡中仍喃喃念着“红点地图”“数据闭环”时,他又迟疑了。
苏婉儿赶来会诊,提出大胆假设:阿禾的大脑长期超负荷运转,接收太多他人痛苦与期待,已形成类似“共感过载”的病理状态。民间所谓“梦蛊”,或许正是对这种现代病症的古老隐喻。
治疗方案只有一个:让她彻底休息,远离一切责任与喧嚣。
于是,陈砚舟悄悄接手“根系计划”;林知白代理“隐性知识库”总编;连一向低调的阿榆也被推上前台,主持新一轮教育改革。
阿禾被送往云南洱海边一座小院休养。每日清晨,她坐在藤椅上看日出,听风吹过稻田的声音。村里孩子常来找她讲故事,她便讲起允文学院的梨花、钟楼的铜铃、还有那个暴雨夜里点燃火把的年轻人。
“老师,你会回去吗?”一个女孩问。
阿禾望着湖面粼粼波光,微笑:“等你们都能替我说话的时候,我就不用再说了。”
千里之外,允文学院第十一年毕业典礼如期举行。礼堂外,梨花再度盛开如雪。这一次,登上讲台的是李青山的徒孙女??十九岁的藏族姑娘卓玛,她即将赴羌塘无人区建立移动诊所。
她没有演讲稿,只带来一只录音笔。“这是我老师让我交给您的。”她递给沈清澜。
里面是阿禾的声音,录于病榻之上:
“亲爱的孩子们,当我写下这些字句时,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。但我知道,只要还有人在教书、在种地、在倾听、在创造,这个国家就不会真正衰老。
科技不该是冰冷的利刃,也不该是炫耀的冠冕,它应该是母亲的手、父亲的肩、朋友的一句‘我在’。
你们要去的地方,也许没有Wi-Fi,没有充电桩,甚至没有一条像样的路。但正因如此,才更需要你们带着光去。
记住,改变世界的从来不是宏大的口号,而是某个深夜,你为一个陌生人多坚持的那一分钟。”
全场静默,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。
沈清澜站在人群中,泪水滑落。他知道,这场接力不会终止。就像梨花年年落下,又年年重生;就像星辰虽远,却始终照亮行路之人。
当晚,他提笔给阿禾回信:
“你说只要有人在做梦,就值得告诉另一个世界。
现在我想告诉你:
你的梦,早已不止属于你一人。
它属于每一个在戈壁仰望星空的孩子,
属于每一双在泥泞中依然紧握锄头的手,
属于所有不愿闭眼、不肯沉默的灵魂。
你种下的火种,如今已燃成星河。
而我们,仍在追随它的光芒前行。”
信末,他添了一句:
“明年,我陪你一起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