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女人走了进来。
素色长裙,赤脚踩地,发丝披散,手中提着一只竹篮,里面盛着几朵野花。
全场骤然寂静。
有人认出了她。
“傅……傅知遥?”
她没看任何人,径直走向落地窗边,将一朵蓝蓟放在玻璃上。花瓣贴着冷雾,微微颤动。
“你们有没有试过,在雪地里走十公里,只为给生病的孩子买一支退烧药?”她开口,声音不大,却穿透整个大厅。
没人回答。
“有没有人在亲人去世后,反复翻看他最后一条短信,哪怕内容只是‘到了’两个字?”
依旧沉默。
程砚皱眉:“你是来煽情的吗?我们讨论的是未来文明的方向,不是个体脆弱的情感依赖。”
傅知遥终于回头,目光平静如湖。
“那你告诉我,程先生,当你深夜独自醒来,会不会突然想起母亲年轻时哼过的歌?会不会有一瞬间,希望时光倒流,只是再抱她一次?”
程砚瞳孔微缩。
他没有母亲的记忆??在他三岁时,那段数据就被清洗了,理由是“避免情感干扰决策能力”。
可此刻,某种陌生的东西在胸腔里翻涌,像是一根生锈的弦被人轻轻拨动。
傅知遥走近他,把篮子里最后一朵花放进他胸前口袋。
“这不是战争,也不是革命。”她说,“这是提醒。提醒你们,你们也曾是会怕黑、会想妈妈的孩子。”
她转身离开,赤足踩过地毯,不留痕迹。
直到电梯门关上,程砚才发觉,那朵花竟渗出了一滴露水,顺着西装布料缓缓滑落。
而楼下街道上,一个外卖骑手停下电动车,抬头望着天空。他刚送完最后一单,本该回家休息,却鬼使神差拿出手机,拨通了一个十年未联系的号码。
电话响了三声。
“喂?”传来沙哑的男声。
骑手张了张嘴,眼眶忽然红了:“爸……今年冬天,我想回家过年。”
***
昆仑山脚,夜。
学堂的孩子们已入睡,唯有傅知遥仍坐在廊下,手里捧着一杯热茶。月光洒在院子里,那些刚种下的晶苗孢子尚未发芽,但她知道,它们正在黑暗中苏醒。
次仁爷爷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来,带着海浪的节奏:“丫头,太平洋上的季风变了方向。渔民说,这是六十年来第一次,春天提前一个月登陆。”
她笑了笑:“那您多吃点鱼,别总啃干粮。”
“你也是,别光顾着教孩子,忘了吃饭。”老人咳嗽两声,“我知道你在熬。可有些事,急不来。”
“我不急。”她望着星空,“我只是不想辜负那些等不到春天的人。”
远处传来狼嚎,紧接着是一阵??声。她起身查看,发现一只受伤的雪兔躲在墙根,后腿带血。她轻轻抱起它,带回屋内包扎。
处理伤口时,兔子挣扎了一下,咬破了她的手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