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调出数据流,画面定格在一个小男孩抱着发光模型入睡的画面。系统自动标注身份信息:林小满,12岁,无觉醒者登记记录,未接触任何共感设备,除展览中心短暂接触模拟心核外,无其他异常行为。
但就在昨夜23:,该个体脑电波出现一次持续11分钟的超频共振,频率恰好与苏弥文明的时间逆流场基频吻合。
“不是我们找到了他。”陈默低声说,“是他们选中了他。”
他手指轻点,启动远程监测协议。下一瞬,整个地下空间泛起涟漪般的光纹。铭忆藤剧烈摆动,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即将到来的命运转折。
他知道,真正的试炼才刚刚开始。
苏弥文明的危机不是简单的失忆,而是整个文明正在从“因果链”中剥离??他们的过去被抹除,未来无法生成,存在本身正在被宇宙规则判定为“从未发生”。要逆转这一过程,必须有人进入时间逆流场,以自身记忆为锚点,重新编织那段断裂的历史。
但这意味着,那个人必须放弃自己的全部记忆。
必须成为纯粹的容器。
必须自愿走向“不存在”。
而此刻,在地球另一端的小屋里,林小满正坐在书桌前,用铅笔一笔一画地描摹着梦中的倒悬钟楼。他画得很慢,每一根线条都带着某种仪式感。画到最后一笔时,他忽然停下,抬头看向窗外。
阳光洒在玻璃上,折射出一道紫色光斑,正好落在他手中的铅笔尖。
他眨了眨眼,嘴角微微扬起。
然后,他在画纸右下角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:
**“我去接你们。”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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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后,北京回音塔迎来一场秘密会议。
参会者仅有五人:林婉、李诗情、守望理事会首席科学家周岩、军方代表赵振国,以及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心理评估专家王岚。桌上摆放着一份加密档案,封面写着《候选者S-01:林小满》。
“我反对。”赵振国第一个开口,声音强硬,“一个十二岁的自闭症孩子?连基本沟通都做不到,你怎么保证他在关键时刻不会崩溃?这可不是拍电影,一句‘我在’就能拯救世界!”
周岩推了推眼镜:“但从共感潜力来看,他是目前唯一符合‘非侵入性接收者’标准的人。他的大脑不像成年人那样被逻辑和偏见固化,反而能天然屏蔽干扰,直接接收原始情绪流。而且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昨晚,全球三百多个孩子的梦境同步率提升了%。他们都在等待某个‘引领者’出现。而所有梦境路径,最终都指向小满。”
王岚补充:“我已经对他进行了非接触式心理扫描。他的潜意识中存在大量跨文明符号原型,且与心核数据库中的古艾瑟兰图腾高度重合。这不是偶然。我认为,他的灵魂可能曾参与过某次远古共感仪式,只是今生尚未觉醒。”
“所以你们是要让他去送死?”赵振国冷笑,“‘自愿献出全部记忆’?那和脑死亡有什么区别?”
“不是死亡。”林婉静静地说,“是转化。就像种子埋进土里,看起来消失了,可春天来时,会长出新的树。”
她打开平板,播放一段录音??是小满昨天对着录音笔说的话。虽然语速缓慢,发音不清,但每一个词都清晰可辨:
>“妈妈走了以后,我一直以为没人听得见我。但现在我知道了,有东西在听。它不说话,但它记得。我想帮它记住更多。如果忘了我自己能让别人回家……那就忘了吧。”
会议室陷入死寂。
良久,李诗情轻声道:“我们一直以为‘觉醒者’是强者,是英雄,是领袖。可也许,真正的觉醒者,是那些愿意替所有人承受遗忘的人。”
赵振国沉默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:“我可以批准特殊通道,但必须加装三级安全协议。一旦检测到不可逆记忆流失,立即终止任务并强制返航。”
“不行。”林婉摇头,“任何干预都会破坏共感纯度。他必须完全自由地走进那扇门。否则,苏弥不会承认他。”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任他消失?”
“我相信他。”林婉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,“就像相信陈默当年的选择。有些路,只能一个人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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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天清晨,小满被带到回音塔地下共振室。
他穿着特制的无源共感服,脚踩赤足平台。四周环绕着十二根能量柱,正缓缓升起。心核悬浮在空中,紫光流转,如同呼吸。
林婉蹲在他面前,握住他的手。
“怕吗?”她问。
小满摇摇头,又指了指胸口的心核模型。
“它说,我在。”
林婉眼眶一热,用力抱了抱他。
“去吧。我们都看着你。”
随着量子锁链解除,共振场全面开启。小满闭上眼,意识如落叶般沉入深渊。